热气熏得眯着眼睛,冷笑道:“哪儿是我撞上了,分明是早就看我不满,处处都是侯氏的好。她节俭宽仁,我就奢靡狭隘,心都偏到嗓子眼去了。”
“前些日子好容易澄儿放出来,年下又正是各处官员进京叙职的时节,他是长子,是诸皇子中唯一及冠的嫡长子!你可看皇上叫他去乾清宫里跟着长长见识了?倒是钟渊,从一开始就在内阁帮忙了,年后还要到六部行走,分明是、哼、分明是……”
“一个楚家,一个老二,都不是好东西!还眼看着走得近了,我岂能让他们安生。”
可二皇子也不是皇上叫去的呀,芙蕖没敢说,分明是年前差事办的漂亮,太上皇这才让二皇子进内阁学习。皇上分明就不愿二皇子去乾清宫,召见大臣时往往还要找由头不许二皇子伴驾。
其实皇后还是没看清楚,天德帝不是太上皇,在那个位子上叱咤风云几十载,老了累了身子掌不住了才退下来。他初初登基,还处处受太上皇掣肘,年前还为了嘉成公主被好一番斥责,占了下风。好容易这阵子,太上皇身子越发不行,慢慢放手才亲政,他才尝到了重权在握的甜头,哪容得了任何一个儿子来分自己的权柄。
可看着皇后一心以为皇上深爱元后,连带着偏爱二皇子的模样,芙蕖断乎不敢直说,只能小心赔笑道:“二皇子也不常在乾清宫。”
皇后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头小宫女怯生生地进来通禀道:“娘娘,大殿下来了。”芙蕖才忙着起身要请,便听皇后道:“他来做什么?”
芙蕖一愣,扭头却见皇后面上丝毫不见喜色,拧着眉头斥道:“问你话呢,这会子他又来做什么。”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嗓子禀道:“大、大殿下听闻娘娘玉体欠佳,来给娘娘问安。”
话音未落,钟澄已然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小宫女跪在地上,也不理会,大步走进来便道:“母后,您身子怎么样了?我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问了脉案,又托人找了些好药材来给母后煎药使。”说着,便抬手把拎着的纸包递给芙蕖。
芙蕖忙跪下要接,却听皇后哑声斥道:“一天天只知道在这些小事上瞎花心思,不想着怎么参政议政,你就是把全天下的好药都找了来,我也是好不了!”
钟澄被她骂得一愣,他也不是能受得住气的性子,登时便恼了,“又来!父皇不让我参政,难道我还能自己去不成!”
“钟渊是怎么去的?”
钟澄气得脸上涨红,恼道:“皇祖父格外偏爱他,难道我要去皇祖父那里死皮赖脸的去求不成,我丢不起这个人!”
皇后冷笑道:“我若是你,也丢不起这个人——兄弟都入部议事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个光头皇子,四下里闲逛。”
大皇子一面恼她又拿钟渊说事,一面也是恨自己没有钟渊出挑,憋得脸上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扔下一句,“我不在这里惹您烦。”扭头大步就走了出去。
气得皇后在后头大骂孽障,一时钟澄出去带的冷风灌进来,呛得她又咳嗽起来,芙蕖忙抢上来拍背,一壁拍一壁劝道:“娘娘好歹软和些,回回大皇子满心的孝敬来了,您又顶他。何必呢,惹得您也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皇后咳了好一阵子才止住,靠在圆枕上闭着眼喘息,“我知道……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想想他,再想想钟渊,这心里实在过不去。”
“一样的都是皇后,我自问不比侯氏差在哪里,却要忍皇上处处提起她,压着我,如今更是当着合宫的面,让我跪听圣训——若是侯氏,他能狠得下这个心?”
“一样的都是嫡子,澄儿又比钟渊差在哪里?怎么钟渊就入部入阁,眼瞧着就是明定的太子了,我的澄儿连个差事都碰不上,就连、就连去接嘉成这样的事,都分给老三!”
其实太上皇初时何尝没给过大皇子差事呢?最初一回给的工部修缮,皇后嫌工部没出路,办的差事又苦又累,不肯让大皇子应,是二皇子主持修缮京郊数座水渠。第二年恰逢京郊大旱,唯独这几处水渠仍然能灌溉农田,钟渊大受褒奖,这才封了王。
过后又给礼部,皇后又嫌酸儒太多,没个有实权的,又不是大考之年,不能拉拢新晋进士,也教大皇子敷衍了事。还是钟渊去的,差事办的漂亮,祭文做的好,太上皇心头大悦,又给了封赏。
再之后边境小国来朝,鸿胪寺的差事,因是皇上登基后头一回,也颇受重视,叫的大皇子去,皇后又嫌累又嫌做好了没功劳做不好受牵累,教大皇子装病不去,仍旧是二皇子去了。
如此三次下来,二皇子才又是入部又是入阁听政,皇后却又气不顺了,真说起来,却又怪谁来!
偏皇后还不自知,兀自喃喃道:“适才心内不舒坦,白跟澄儿发作一回。等着罢,澄儿,母后给你讨一门好亲事——有了楚家助力,我看谁还敢让你做个闲散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