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的光线。
“不好吗?”等了许久,绥帝却是道出这个字。
他定定凝视怀中的南音,眉沉了下来,幽深的眼眸中含着南音无法读懂的情绪,“这样,不好吗?”
“……如果陛下认为这是好,那便是罢。”南音没想到说了这么多,换来的依旧是他的疑惑,便不想再说话了,彻底闭上眼。
……
令椒房宫众人失望的是,经了不明情况的一夜,帝后明显未和解,陛下的伤势倒是重了些。
于他本人而言不算甚么,于众太医来说头疼得很,左思右想换了剂会有剧烈疼痛的猛药,让伤口早日愈合。
反正陛下不怕疼。
绥帝确实不怕,他照常上朝、批折子,在朝堂上大显威风,给地方以及朝廷的官员大换血。
他以自己性命为赌注这场大赌胜利后,便是世家的节节败退。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一缩再缩,出身寒门、忠于绥帝的官员逐渐在大绥站稳脚跟。
即便如此,绥帝仍在步步紧逼。
朝堂得意,无所不能的陛下却在皇后这儿连连碰壁。
“娘娘说,还是不便见您。”结结巴巴道出这句话,琥珀鼓起勇气,关上了大门。
眼见陛下又一次吃了闭门羹,手持前朝大家的画卷站在门外的沉默模样,全英忽的想到了喧喧因长得太圆润而被拒绝投喂零嘴时失落的小神情。
和此刻的陛下,当真有些神似。
全英以手抵唇,避免发出声音,他可不想让陛下误会,更不想掺和进帝后之间的矛盾。
绥帝没有迁怒他,甚至没有迁怒于挽雪和白丰,先把这俩人安排到了宫里其他地方,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谈。
他令全英凑过身来,在其耳畔吩咐了甚么,全英点头领命,内心不由道:陛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娘娘哪儿是不喜欢送的那些礼,分明是不想看到陛下罢。
吩咐罢,绥帝又问:“太后何时回宫?”
“约莫是今日动身,起码也要半月。”
绥帝颔首,依然没有离开椒房宫,转身回到了偏殿为他临时设的住处。
虽是偏殿,但布置、装饰丝毫不差,只空落落的,再无南音会坐在书桌旁边看书边陪他,也无法看到她分明困顿得眼底都泛起了泪花儿依旧强撑的模样。
真真算起来,二人已经足足有十七日没有好好说话了。他本因无法时常见到南音而隐有躁意,可每每真正强行到了她面前,得她平静的目光时,那股火气又被戳了一下般,全泄了。
南音那夜说的话,他并非没有听进去,也并非听不懂,只是……即便南音表示抗拒,他依旧认为那是最好的做法。
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不想让她经受任何风雨挫折,难道不对吗?
绥帝并无可以交心的寻常友人,即便是韩临,也多是谈论朝政大事。这些疑惑,他只能自己慢慢细思琢磨。
回到书案旁,上面已无奏疏,因他近日里不得和南音相处,每日除却在她那儿吃闭门羹外,只能专心处理这些政事。
入了夜,竟好似无事可做。
座旁、枕旁皆是空荡荡,分明是习惯了二十余年的事,却因得到了几个月的缱绻缠绵,变得尤其不适起来。
为平复心绪,绥帝提笔摘抄经书,惯常用的行书换成小楷,抄了整整十页方搁笔。
全英提醒,“戌时正,陛下该歇了。”
“皇后可歇了?”
全英道:“娘娘白日里歇得多,奴婢才去看过了,现今还在看书。”
绥帝嗯了声,南音未眠,便不能去看她。
“让侍女们服侍皇后早些睡。”
他起身去屏风后,由宫人服侍宽衣解带,净房沐浴一番,带着浑身的水汽回榻。
侍女正在为他整理刚熏的床褥,将他吩咐的几本书置于榻前,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其中一本书是南音近日正在看的经书,其中晦涩,她常有不懂之处。绥帝听闻后,便令人取来同本,每页都仔细阅过作注,再着人送去内殿。
值得庆幸的是,南音并未拒绝这点示好。
二人近来唯一交流的方式,也就是如此了。
翻阅到中间一页,绥帝令人将灯火调亮,“都退下。”
宫人们接连俯身告退,唯有方才整理床褥的那名侍女,依旧亭亭立在身侧。
绥帝冷冷看向她。
侍女再度俯身,抬首露出清丽面容,贝齿微张,“皇后娘娘令奴婢服侍陛下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