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将这个簪子,放回去吧。”
……
谢君牧虽为太子,即位之路却走得十分艰难。
先帝驾崩得实在太突然,内里党系林立,盘根错节,丞相把控朝政,视新帝为无物。边关敌寇连连紧逼,唯一拥立谢君牧的胞弟谢持还领了兵去关外驰援。内忧外患之下,谢君牧虽顶着压力继位,却并未站稳脚跟。
那段时日委实辛苦,他忙得脚不沾地,战事吃紧,缺兵少粮,阖宫上下都为了前线节衣缩食,陆文茵封后礼也因此从简,办得十分仓促,甚至就连民间嫁女都不如。
为了能够补贴私库,她甚至做起了绣娘的活计,再让松儿悄悄将这些绣品拿到民间卖出去。
当时谢君牧握着她的手,微微垂眸:“茵妹,委屈你一段日子,等这困难的时间过去,我定以十里红妆为聘,给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封后礼。”
陆文茵只是浅笑着送他离去,垂袖遮住了手上这几日绣线被刺破的疮疤。
她被困于深宫,虽然帮不上谢君牧的忙,却能体谅他的辛苦,那个时候她天真浪漫得很,总觉得只要他们心意相通,那这些困难咬咬牙也都能渡过去。
可她却终究没有等来谢君牧兑现诺言。
等战事一过,谢君牧的确是做到了万里红装为聘,聘的却不是她,而是敌国派来和亲的公主。
那一日京城下了一场初雪,谢君牧解了宵禁,万家灯火通明,百姓自发聚在一起,放起了烟花。
贺风朝太平盛世,贺新人喜结连理。
烟火声延绵不绝,陆文茵拢着衣衫站在窗前抱手看了一夜的雪。
当时什么情绪她已经忘却了,只能依稀记得,那日的雪格外冷。
她当年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毕竟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夫君与其他人的身份不同,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是句年少戏言,当不得真的。
失望是逐步积累的,一次次争吵,一次次忍让,终究还是爆发了出来。入宫的那位容常在恩宠渐盛,甚至慢慢封了妃,贵妃,而她却因为屡屡忤逆圣意渐渐被帝王所不喜。
又过了许多年,她才知晓,原来谢君牧早在还是太子之时便与那位公主结识。坊间处处流传着他们的故事,其中内容甚至被编纂成了话本子,成了那些说书先生们口口相传的佳话。
但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铜镜中的女人唇角微勾,烛台落在地上,火蛇舔抵着纱帘,不多时便撩起了一片火光。
……
轰隆隆——
“椒房殿走水啦!!”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发现尖叫着喊了一嗓子。椒房殿早内浓烟滚滚,烈火连成一片,照亮了半边天。
象征皇后权利的凤冠随意掉在地上,朱翠散落一地。
火焰点燃的噼啪声响和隆隆雨声混合在一起,宫人的叫喊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禁卫军层层叠叠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被围在其中的陆文茵高坐墙头,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群中那隐约露出玄黑色的龙袍一角,嘴角向上翘了翘。
谢君牧脚步匆匆而来,他向来恪守礼仪,此时却系错了环带,衣摆也不洁净,沾染上了焦灰。
她显然也看见了自己,遥遥相望间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头,拂袖沉声下了定论:“胡闹。”
陆文茵却恍若未觉:“陛下,松儿呢?”
谢君牧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他未回答,陆文茵的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于是摇了摇头,只是道:“我父母早就战死沙场,先帝感念我身世孤苦,怕我在京城受欺负,这才下旨做主缔结了这桩的姻亲,陛下其实并不喜欢我。”
谢君牧张了张嘴,下意识便想要辩驳:“朕不是,朕……”
陆文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谢君牧似乎感受到某些东西超出了他的控制,他皱眉道:“下来,朕可以既往不咎。”
这话说的……真是好大的恩典。
陆文茵听到这句话,在谢君牧诧异的目光下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遵从长辈的嘱托,拼命维系着这段感情,希望当个好妻子,能与夫家相敬如宾。
而后,谢君牧当了皇帝,她承了后位,便竭力想做个贤惠的好皇后,不给谢君牧丢脸。
多年辛苦给他人做了嫁衣,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如今想来,她的一生,着实可笑。
陆文茵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容也越来越放肆,最后,鲜血自唇角汩汩流出,混合着她依旧冷静的音调:“我放过你了。”
那一边,谢君牧下意识就要出言斥责,抬眸间却对上了她唇边的血迹,他眼眸蓦然睁大,这才注意到她脚下那柄断箭。
他难以置信回望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禁军:“谁放的箭!”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无数禁军排山倒海般跪成一片,脸上皆是惶恐不堪的神情。
谢君牧却顾不得那些,他一脚踢开前来给自己撑伞的太监,疾步朝着她的方向奔来:“等等,茵妹,你等等朕!朕……”
他已经太久没有唤过自己茵妹了,若是以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