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当真要去学堂吗?”
这是松儿今日问的第九遍问题了,陆文茵揉着眉心,不胜其烦:“当然要去了,难不成你还想逃学?”
“可小姐的身子还未好全。”松儿纠结道,“大夫说不能受风的。”
“我的身子无碍。”陆文茵看着窗外明朗天色,对松儿道,“去吧。”
去学堂是康庆帝对她的恩宠,她既然想与谢君牧撇开联系,便势必要讨好康庆帝。
只不过要注意一点——绝对不能让人起疑。
陆文茵在宫中待的久了,知晓那些忽然性情大变之人在宫中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或是被怀疑是厉鬼上身,宫中会给她驱魔,拿藤条鞭打,鲜血溅出宫门百里。
亦或是被当成疯子,罢黜为废妃,囚于冷宫中永世不得出。
想起前世她曾目睹过的那些惨烈场景。陆文茵眼眸微垂,遮掩住瞳眸中的深思。
她不愿意。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如今最珍惜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陆文茵回眸,看着庭院里正开得如荼的桃花。如今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不过还未举办及笄礼,按照陆文茵的记忆,她的及笄礼会在冬日举办。
等这桃花开尽,枝丫干枯之时。皇上便会定下婚约,让自己与谢君牧在一起。
这一世,断不可让自己与谢君牧的婚约结成。
……
松儿口中的学堂便是太学,是本朝皇帝亲笔批下,供给皇室宗亲们念书的地方。本非皇室血统,陆文茵却能被特许上这个学堂,皇帝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
但这太学陆文茵能进去,松儿却是不行的。
松儿替陆文茵备好了书本笔墨,用小篮子装着小心翼翼递给了陆文茵,还不忘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小姐,你今日也要稳重,不要再同那公主争吵了。”
陆文茵有些迷茫,但很快便回忆起来。
她自己心里清楚,康庆帝对她的好主要基于对局势的权衡,亲疏有别,她不可能会比得上真正的皇子公主。
但那些天生就高贵的皇子公主们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不喜欢陆文茵,觉得是她同他们分走了父皇的宠爱,便会不由自主的排挤她。
当年的陆文茵年少,又受其父陆瑾将军影响,见不得自己受太大委屈,每回都会与这些人吵起来,还因此挨了琯姑姑不少手板。
而这些人挑起事端,结果也不过因着顽劣被先生训斥几句罢了,公主皇子的千金贵体,当然是伤不得的。
“病秧子,粘人精,你终于不装病舍得出来了?”她刚刚踏进门,就看到有个小豆丁蹲在门口,正冲着自己比划鬼脸。
在她身后,还有个模样大些的小豆丁儿,两人容貌相似,表情也出奇一致,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目光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陆文茵在记忆力搜刮了一圈,认出这两人的身份,女孩名叫谢兰岚,男孩名叫谢瑾轩,分别排行第七第八,是一对龙凤胎。
谢兰岚很喜欢谢君牧这个哥哥,因为嫉妒她与谢君牧走得太近又讨了个读太学的名额,新仇旧怨加在一处,导致她极其厌恶陆文茵。谢瑾轩作为谢兰岚一母同胞的哥哥,与妹妹同仇敌忾,时常站出来为妹妹出头。
陆文茵拎着小篮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孩子,无奈揉了揉脑袋。
.......
陆文茵来得还算早,座位空空落落的,就只有寥寥几位皇子公主入席。
他们这边的争吵并未引来太大波澜。陆文茵四处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虽然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但他们的视线明显瞟着这边,目光中带了几丝看热闹的揶揄,显然这事不止发生过一次。
陆文茵回忆着自己年少时的反应,皱眉严肃道:“我没有装病,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当值的太医。”
她往前站了一步,站到了谢兰岚的面前:“还有,我要进去,你挡住我的路了。”
陆文茵本以为这次也会是以同他们大吵一架而收场,但不知是自己哪一句话刺激到了谢兰岚。
“你分明就是在装病,不仅骗了父皇太医,还哄得大哥天天去你宫中探望!”谢兰岚气得双眼通红,抬手就去推陆文茵的肩膀,“你明明就是在装病,还骗过了太医!你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陆文茵一时不防被她推中,整个人都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篮子也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松儿理得整整齐齐的毛笔滚到了地上,素白纸张洒落一地。
谢兰岚却不依不饶,嘴里骂着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脏词,还想再上前推第二下。
吵架归吵架,打起来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两位皇子皇女的伴读没再袖手旁观,毕竟若真的闹出什么乱子,闹事的殿下们不会出事,他们却定然会挨长辈责罚。
他们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将二人分开,人群闹哄哄的,最后还是谢瑾轩一把拉住谢兰岚,才让她消停下来。
这些伴读也都是从世家贵族中选拔出来的世子哥儿,虽然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就是玩伴。
谢兰岚见哥哥和玩伴们都拦着她不与她站在一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