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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持是陆文茵在京中见到的第一位皇子。
彼时陆瑾战死,尸骨未寒,陆文茵还在孝期就被一纸诏书诏去了京城。
上京催得紧,她带着松儿还有自己仅存的那点行囊,在马车上整整颠沛了七日,每日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七日后,她到了上京。
上京真的很繁华,走贩马夫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种精巧的物件,各色美食的香气混杂在一处,是不同于塞外的热闹景象。
松儿趴在窗前,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陆文茵却因着嬷嬷教导,怕落人口舌,压根不敢伸头出去看。
马车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城门口。
“怎么了?”陆文茵问。
马夫也有些不明所以,他拉着路人打听了一圈,最后才对着马车道:“今日城中戒严,怕是要等晚些才能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不给进去了?”松儿急道,“不是今上急召我家小姐的吗?”
“听说是皇后娘娘病了,有位皇子要去灵隐寺替他母亲祈福,并非是在针对小姐,今日所有进城的车马是都走不得的。”马夫踟蹰了半晌,还是压低声音解释道,“小姐,您能不能把头上的花去了,守卫说等会儿小皇子出城,见了咱们的马车,怕是,不吉利。”
陆文茵尚未开口,松儿已然坐不住了,怒道:“哪有这样霸道的规矩,明明是你们催得紧,我家小姐尚在孝期就被召去京城,我们随你们的意进京了却又被这般那般刁难.......”
“无妨。”陆文茵伸手,握住了松儿的手,缓缓抬手,将鬓角别着的白花去了,放在手心,“这是在京中,我们……要守京中的规矩。”
实际上陆文茵也不知她究竟等了多久,这几天日夜兼程,基本都在车上颠沛,她早就精疲力竭,不一会儿就靠在轿里睡着了。
直到哒哒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喧嚣伴随着人们交谈声一并传入耳畔,陆文茵才蓦然惊醒。
微风掀开珠帘,陆文茵自迷蒙中抬眸,望见了人群之中正策马扬鞭的明艳少年郎。
少年一身红衣,端坐在马上,眉宇间的傲气甚至很难遮掩,哪怕只是初遇,陆文茵依旧一眼就瞧出了来人的身份。
----三皇子,谢持。
似乎察觉到视线,那红衣少年回眸,与车中陆文茵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陆文茵一惊,但她还记得当日马夫的嘱托,将手中的白花拢得更紧了些。
谢持也不知看没看见,他皱了皱眉,将手中握着的缰绳紧了紧,似乎是想勒马停下。
陆文茵更加瑟缩,心想这皇子怎得不讲道理,都这样了还要找她麻烦。
恰在此时,有位侍从同谢持耳语了几句,谢持的眉头拧得更紧,却是重新策马。
陆文茵眼看着谢持和这一行人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梁子自那日起便结下了。
“林贵妃到!”
周围乱糟糟的,陆文茵自回忆中醒神,也来不及抬头,慌忙冲着来人行礼:“贵妃娘娘。”
林贵妃身着大红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服,其外拢着一身浅绿色的如意云纹衫。身段婀娜,一步步由宫人扶着走进了殿内。
林贵妃,陆文茵记得其很得皇帝宠爱。有段时间因为皇后病着,后宫便一直暂由林贵妃协理。
林贵妃的目光扫过众人,而后落在了陆文茵的身上,涂得殷红的嘴唇抿出一个微笑:“大家都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她一开口便有嬷嬷上前搀扶,陆文茵站起身,态度依旧恭顺:“谢娘娘。”
“你们父皇还在勤政殿与百官议事,我听嬷嬷说学堂起了争端,便来看看,不是要紧的事,大家随意就好。”林贵妃微微点头,唇角带笑,“茵儿,你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文茵低着头,微微抿起唇。
林贵妃来的时候必定已经听到了宫人的禀报,她是知晓事情经过的,但她偏偏还要再听陆文茵口述。
陆文茵摸不清楚林贵妃对于此事的态度,试探着道。
谢君牧上前一步,对着林贵妃行礼:“姨娘,今日是……”
林贵妃微微皱眉,打断了谢君牧的话:“茵儿,你来说。”
“我……”陆文茵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开口,“我去学堂,碰见了谢兰岚,谢兰岚她……推了我。”
“平白无故推你做什么?”林贵妃皱眉,“你为何不反思自己有没有做错?”
谢君牧刚才没有开口,如今却忽然开口插了话:“不管过程如何,这件事是茵妹受了委屈,谢兰岚应当向她道歉。”
陆文茵愣在了原地。
记忆中她与这位林贵妃并没有多少嫌隙,她不明白林贵妃对她的刁难从何而来。
但她这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的诡异默契,陆文茵就有些想明白了。
这或许不是刁难。
林贵妃同谢君牧应当想法相同。他们心中未必不清楚陆文茵遭受过怎样的委屈,但林贵妃协理六宫,谢君牧在众皇子中年岁最长,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便是他们管理失职,所以他们不愿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