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团惹眼的火。
但她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显眼。
门打开了。伴着弦乐,一个穿芭蕾舞裙的女孩子踩着舞步来到宴会厅的中央。
灯光很暗,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一举一动还是能看出许抒悦的气韵。
音乐声盖不住人群的窃窃私语。
“许老师今天这是?她以前不这样啊。”
“我前几天还听她助理说她练舞很刻苦,但是不好意思在公开场合练,每次都自己偷偷练。”
“难怪呢,所以练的是这个呗?”
“那我就懂了。卢总公司的本子多啊,被卢总看上还愁以后没本子接?”
“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她也敢的?”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胆子大得很。”
一支舞毕,场上音乐声停,讨论声也平息。
卢沃冰走过去,双手从兜里拿出来带头拍掌,其他人稀稀拉拉地跟着鼓起掌。
灯光骤然亮起,在所有人屏息的瞩目下,那个女孩子终于露脸——一张所有人都陌生的稚嫩的脸。
她亲昵地挽上卢沃冰的胳膊,分明还是个小孩。
“Daddy!”
回过神来的掌声比刚才热烈十倍。
人群活络起来,夸赞千金大小姐人美舞美,出众非常。
许抒悦穿一席黑丝绒鱼尾裙,披一件黑色外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顾恂琛的旁边。
卢沃冰转了半圈找到她,牵着小姑娘特意过来同她说话。
小姑娘完全没有刚才跳舞时的大方,躲在卢沃冰背后,怯怯地自下而上地把目光落在许抒悦镶了珍珠的天鹅胸针上。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一家练舞室。
四个月前,许抒悦为了进组新戏调整体态报了短期课,又因为档期太满常常缺课,就被安排在小小年纪的卢邈一起。卢邈当时在跳小天鹅,刚满十三岁的她已经有十年的舞蹈经验了,她从小跟过不少名家,家里对她寄予厚望。
北京的冬天,早课是最痛苦的,但是小小年纪的卢邈每次都会提前到练舞室压腿热身,还会给减肥上瘾的许抒悦带减脂早餐。
“上完仪态课就是十二点,下午学古典舞,晚上小提琴,明天早上是拉丁舞,下午钢琴……”
卢邈常常会羡慕许抒悦有光鲜的职业,还有和年龄不符的对未来的迷茫。
她熟悉的是灰头土脸素颜棉袄来上课的许抒悦,而不是眼前这位妆容精致的女明星。
许抒悦会把双手搭上她纤薄的肩膀,微微欠身,看进小姑娘的眼睛温和又坚定。
“邈邈,不要没礼貌,喊师姐。”
“等你进了穆老师的师门,还要师姐多多关照的。”
穆老师是国立电影学院演艺专业的教授,也是许抒悦的导师。表演专业十分看重派系师门,如果卢邈能有穆老师的人脉,今后进入圈子能更加顺风顺水一些。也正是因为她这层关系,许抒悦才能继续和这位年幼的千金一同上课。
沾染了人情,就没有那么纯粹了。
许抒悦没等小姑娘为难完,款款站起身:
“叫姐姐就好了。”
副导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卢沃冰刚才说的“求人办事”竟不是一句反话,更没想到许抒悦居然真的敢拂他的面子。
可许抒悦确实走了出去,一杯酒都没有喝。
“小姑娘和我很像,身上有一股劲儿。她一定是不愿意走关系动后门的。”
“而且穆老师年纪大了,等小姑娘考大学她都要退休了,我可不想为这点事再请她出山。”
清桥不经工业化的磋磨,好处是星星很亮,散落在天幕,张着小眼睛。
“点名让我送,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天太黑了不安全。顾老师这点风度还是有的吧?”许抒悦反问,仰起脸,抬着娇俏的睫毛瞧他。
昭昭和杜岚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隔着距离。
她今晚化了一个小烟熏,在昏暗的环境里眼瞳清润明亮,比脖子上耳朵上精巧的珠宝首饰更绮丽。
他一点也不看她。
胆小鬼。
许抒悦在心里暗骂。
要不是她需要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才不要和这个闷葫芦一起走。
她拢了拢外套,口袋里有金属在反光,不小心晃到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