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
新会郡衙门。
王三带来了海寇调查的最新消息:常年在晋村附近沿海地带活动的海寇,并非只有倭人。
盆允县内乡绅刘氏一族,数年来与倭人相互勾结,对沿海地带烧杀掳掠,捣毁村民田地里的作物,使村民每个季节都白忙活一场,加上皇帝又抬高税赋,村民土地上没有收入,交不起税,不耕种又要犯下荒芜田地罪,只能以每亩一两不到的价格贱卖给乡绅土豪。
以至于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刘家一族所拥有的田地居然多达五万亩。
而海寇登岛之后,更是掳掠了不少年轻女子,双方一一添作五均分了这些人口,一半绑了送去海盗的老巢,刘家这一边则将这些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卖到外地去,赚了个盆满钵满。
李泰在的时候也想着要肃清海寇,可这些海寇向来神出鬼没,每次官兵下村,海寇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不见踪影,待官兵一走,他们又开始冒头。
他也不是不怀疑有内奸,可盆允的县令还有其他几位相关位置的官员,这些人在京都的靠山无人敢撼动,加上早之前甘德寿在上头施压,他是牵一发动全身,加上手头也没什么人手,这些年来只能一直和这些海寇打着游击战,收效甚微。
而根据王三带来的消息,这位连李泰都无法撼动的县令汤庆生,正是六皇子母妃的娘家人。
王三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这些年被杀害的人数,和消失的少女人数,每一个数目都触目惊心。
但这些数目却从未达到县以上的层级,不用说,是直接被盆允县的官员给按压下来,不见天日。
王三为了拿到这个数据,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花了数日的时间。
此时秋梦期气得浑身直哆嗦,把桌子锤得怦怦响。
“真是岂有此理,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通通抓起来,千刀万剐!”
“一刻都不许耽搁,我现在多一个时辰都不能等,立即行动,我要在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前就要看到他们刘氏一族的所有人,还有那姓汤县令以及涉案的所有官员,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不管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人手,马上行动,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是继濛山土匪之后,另一个丧尽天良的案子。
王三领命,消失在血色的晚霞里。
秋梦期不吃不喝一夜未眠,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苏韵早已接到消息,在戴燕的护送下赶往郡里。
秋梦期忍了一夜的情绪就在这一刻崩溃,扑进她怀里,滚烫的泪珠滴在苏韵的肩膀上,让她心疼不已。
苏韵见到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和通红的眼睛,抚了抚她的后背道:“眼下世道艰难险恶,我们除了要铲除邪佞,更要让百姓看到希望,你这般不爱护自己的身子,如何让百姓看到希望。”
而这时候,王三带着人押着刘家和汤家两百多号族人一路浩浩荡荡
押往郡中,队伍中还夹杂着三四十个倭人。
听到王三报到的时候,秋梦期抬头看着大门外的天空,第一缕朝阳刚好从云里射出了第一抹光辉。
她轻轻推开苏韵的肩膀,面色已经恢复以往,“我现在要去看看这群畜生,问问他们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好,我跟你一起。”
两百六十三名涉事人员双手被缚住在衙门外跪了一地,浑身瑟瑟发抖着,起初有些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大半夜地被抓起来,连拉带拽地被带了过来。
当见到一起被绑来的海寇,有些人大抵已经明白是什么事情了,身子瞬间抖如筛糠。
也有人打着什么也不认的主意,打算扛过去,反正他们背后有靠山,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奈他们如何,以前李泰那般不近人情,可每每不也是无功而返吗?
还有些女人高喊冤枉着,拿着孩子来作为挡箭牌祈求怜悯,可王三手下这些人岂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比起发配路上那些差役有过之无不及,但凡落下一个步子,鞭子就直接卷过来,痛得这些人哭爹喊娘。
原本要一天一夜要走完的路程,硬生生给压到了半日,只因秋梦期红着眼睛冲着他吼道,要在第一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前要见到这群人。
新会郡的几位原来跟着李泰的从事,自秋梦期上任以来并没有瞧见她使了什么过激的手段,主要还是从税务、治安、产业发展和百姓增收这四个方面开展工作,今日乍一见到这人如疯子一般命人绑了这么多人过来,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从这些民壮口中得知了原委,震惊过后就是愤怒。
但还是有人上前提醒道:“大人,这些人动不得啊!”
秋梦期冷呲一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甚至连王子都不是,在本官面前,没有哪个人是动不得的。”
那人见她神色暴戾,又见门外那些民众皆不是郡里的配备的人手,看着更像是这位年轻郡守的私兵,顿时不敢再多一句言语,唯唯诺诺退下。
衙役将桌子抬到衙门外面,秋梦期端坐高堂之上,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只听她一字一句道:“供出倭寇老巢和落脚点,我能让你们死得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