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阴影。
曾安淳要走,我一张手用力拽住他的裤脚。
眨眼的功夫,那一点虚幻的裤脚影子都散在了空气里。
我抬起头,尽力地抬头,视野里再也看不见曾安淳,只有北京冬天里颜色灰颓的天空。
“安淳……”
“曾安淳!!!”
我大声喊叫。
身子猛然坠回实处,一哆嗦,猛然睁开眼――
是卧室开着的灯。
轻嘘一口气,看见被角濡湿的痕迹。一摸脸,全是半干未干的泪痕。心里有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疲倦。
眼神往床头柜瞟,那一张合照还在那里。
里面的曾安淳勾着淡淡的笑,眼里都是温柔。而景懿呢,靠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对她的男人做了一个鬼脸。
“你在做什么?”
突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相框差点没抓稳。我惊慌失措地把相框压在枕头下。
吸了吸鼻子,看着不请自来的温由。
“啊……没什么……”
我拿手遮了遮他的视线。
“什么没什么?”
他古怪地看着我,“我明明看见你在看什么。”
“嗯...”
我掩饰地笑,低垂下眼睑,避开温由直剌剌的目光,很自觉地摊开手,“本来就没什么嘛。”
他快走过来,伸过手作势要摸我的脸。
我吓了一跳。张皇避开他的触碰。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有吗?”我眨眨眼,“这不是挺好的吗?”
“啊,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努力转移话题,把自己的脸笑出一朵慈祥可爱的菊花,“你再不睡觉小心长皱纹!”
末了,不忘做一个鬼脸恐吓他。
温由抿了下嘴,没说话。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沉沉,怪渗人的。
我伸出手掐了掐他比女人还细腻的脸,“干嘛啦?”
我扯开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给他示范一个标准的微笑。
“来给爷笑一个。笑一个嘛~”
我故作轻松,嬉皮笑脸的掩饰内心还来不及遮掩的情绪。手里拉着他的脸皮像揉面团一样。
“死女人!你笑得真的很丑诶!”他一把打开我的手,揉了揉脸,“而且,”他伸出食指指着我,“你真的笑得比鳄鱼还难看!”
“什么?”
我作势要咬他的手指头。他不让,一缩手让我咬了个空。
我扑过去打他,枕头被子坨一坨全部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嗷嗷乱叫,直骂姑奶奶。
我骑在他身上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公鸡。他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任我欺负。
想一想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上司不像上司下属不像下属的样子了。
从四年前认识,看到这个长相阴柔三十而立的澳洲华裔大男孩开始。我的人生轨迹就开始变得很不相同。说起来他倒是很像算命瞎子说的命中注定。
当然,算命瞎子也和我妈说过,我以后会大富大贵,母凭子贵,子孙满堂,长命百岁呢。
瞅瞅我现在这样,快三十了没有对象,没有工作,每天啃老。我都不晓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算命口中的富贵命格的人?
“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把手放在温由的脖子上,作势要掐他,“说得好了,本姑娘就饶你不死!”
他琥珀色的大眼睛轱辘转,笑眯眯地答复,“这还不简单,你的入职档案上不是有么?”
他笑得促狭,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我狐疑地看着他,“是么?”
我仔细想一想好像并没有这回事。
四年前就算我再单纯也不至于在国外填自己档案的时候兜老底?
况且在国外入职做甚要填国内的地址?
我又不是脑子秀逗了!
“是不是啊?你再想想啊。”
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卖萌乞求,“你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他嘟起粉嫩的嘴唇,看起来怎么都和一米九的大高个不相符。
我用力怂了他一下,装作不屑,“哼,谁稀罕抓着你啊!看看你那猪油样的嘴,恶心死了!”
我嫌弃地撇他一眼。整了整衣服,不想和他这个大傻子计较。
“猪油是什么呀?”
他忽然凑上来像个好奇宝宝样问我。
我瞪他一眼,拒绝接受这个傻孩子的求知若渴。又回头去想档案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太可能。
我向来不喜欢暴露自己的隐私,又怎么可能在国外的求职档案里写中国的家庭地址?
温由在一旁安静了一会又突然出声,“你不知道吧...”
他的语气很神气的样子,“就是你那时候被牛蛮(流氓)打的时候啊。我给你签了那个卖……”
他挠头想了一下,大概是中文词汇实在是不太够。
“哦,啊!”他一拍脑瓜子,想起来,“卖身契!就是那个!”
说完了,还扭过头来看我的反应。
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却是一凛。
我的确是有一个时期没有知觉的,那一段时间我潦倒得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