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川的冬天十分漫长,往日黔州与亡川通信,用信鸽几日便可送达,苏岫却一连两月没有接到白榆君的信件,她心中隐隐浮现不安。
某日,她却看见了一只陌生的信鸽,蔡秋影接下来一瞧,竟是扶风的来信。
扶风在信上说,他已与姜寻在漠北汇合,如今漠北还算得上安定,他们听闻主人领兵在亡川驻扎,便打算举兵到亡川来了与大军汇合,他们的人有数十万,其中有一半是骑兵,轻骑快马,不出一个月就能从漠北抵达亡川。
栈道仍在修建,苏岫给他们回信说明了情况,让他们从暗道进入亡川。
蔡秋影抚摸着信鸽,这只绒毛柔软雪白,性情柔顺,和原来白榆君用的那只花色信鸽截然不同,连脾性也大不相同。
那只花色信鸽只有让人从它身上摘下信件时可以让人触碰,其余时候想摸它,门都没有,白榆君常调侃它有“信使的风骨”。
苏岫问道:“还是没有白榆君的消息么?”
蔡秋影摇摇头,他派了专人日日在这里蹲守,别说是鸽子,就算是只蚊子飞过去,也能察觉到。
而他们派人从暗道送出去的信件,也都石沉大海,杳无回信。
一个平常的风雪日,苏岫用木车推了几斤苞谷去找巨村长,打算换些旁的棉花一类可以过冬的物件,苞谷重,棉花轻,本来回来时会轻松些,可偏偏去时是顺风,回来便是逆风。
刚下过的雪很轻,被风一扬,像沙尘又像细盐,勾勒着风的形状,被阳光一照,像撒下的金粉,似幻如梦般明媚。
可落在脸上就不好受了,追在后面像是无形的寒掌,迎在前面,像是凛冽的铁箍,总是生疼。
苏岫觉得那雪混着泥沙不断地往脸上粘,她举步维艰,若是稍有放松,甚至还会被风吹的连人带车接连退步。
后退的那几步中,苏岫自觉不小心靠住了什么坚实的东西,还是暖的。
“小心。”
这声音太过熟悉,即便是隐在风雪沙尘之间,苏岫也能轻易辨识,她倏地一怔,恍如是在梦中,直到转身看见那人,她都害怕面前人会顷刻间消逝在风沙之中。
“你…你怎么会?”
白榆君笑着看她,璀璨若星,再大的风沙也难以湮没。
怔愣片刻后,苏岫见四下无人,便直接扑过去抱住他:“阿荥…”
“这几个月我一直有给你们写信,却总没有回信,我实在不放心。”
“果然…”苏岫仿佛意料之中,平淡道:“我想大约是亡川这边,有人拦截了你的信,故意不让我们看见。”
白榆君沉声道:“我料想也是如此。”
苏岫将白榆君悄悄引到偏帐内,两人围着壁炉烤火取暖。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们收到了扶风的信。”
闻言,白榆君面露喜色:“真的?”
“嗯,他已经和姜寻在漠北汇合,不过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去黔州,要到亡川来,我想让他到亡川也好,他们人多势众,黔州太过显眼。”
白榆君将苏岫揽在怀里,温声道:“你思虑得很是得当,等他们与秋影汇合,再到黔州,我们的大军便是集结好了。”
“到那时候,再一举攻下京城。”
“不错。”
苏岫倾身勾住白榆君的下巴,将狼面轻车熟路地摘下:“剩下的话,就要凑近些说了。”
白榆君先行捏过她的后颈,覆了上去,一吻终了,苏岫有些气息不稳,她断断续续道:“一直…收不到你的信,我很担心你。”
说着,苏岫便要去把他的脉。
白榆君这次却将手腕往身后一藏:“又要把我的脉,我是如何教你的?望闻问切,切只是其中一步,那你行其余三步,可看出端倪?”
“前两步某些人很会隐藏,我自是瞧不出什么,问便更问不出,只有亲自把脉才最稳妥。”说着,苏岫便要去握白榆君的手腕。
不料,白榆君却将双臂合到了她身后,将她拦腰环抱。
“我待不得一个时辰,过会儿便要离开,这点时候你也要耽搁么?”
苏岫轻轻一挣,白榆君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浅笑道:“你这语气是在朝我撒娇么?”
白榆君也笑,清浅的笑声震彻她的五脏六腑。
“算是,陪我待一会儿吧。”
苏岫不说话了,她轻抚着白榆君的青丝,耳畔只有壁炉中火花的声响,账外呼啸的风雪,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白榆君来的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如一阵风般混入亡川的风尘中,除了苏岫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回来过。
当夜,桑白掀开放置药柜的帐帘,见苏岫正坐在案前等着他,帐外的风雪刮了一整天,从未停歇。
“你找我什么事?”桑白看苏岫的神色,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讪笑道:“你这幅坐姿怎么跟要审判我似的,我做错了什么事么,苏医师?”
“桑白,看在我俩曾同在羽芳堂求学的份上,你跟我说实话,桑枝到底是什么人。”
苏岫的语气古井无波,眼神却像是早已洞察一切。
桑白却已将头埋下,不敢再直视苏岫的目光,他揶揄道:“她就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