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究竟有何关联,她对此却若丈二和尚般,丝毫头绪也无。
这时候,水烟捧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到她的面前,她方从那疑虑中醒来。谢过了水烟,又将那姜汤一滴不剩地饮尽了,顿觉身子疲乏不堪,便换了身干爽的里衣,着枕沉沉睡去。
自那日以后数月,高逐晓每日卯时便起身来,习练此前宋消所使的一套刀法。她于阁中可算最为清闲,却担负着最为沉重使命的人,便是连晨午晚吃饭的当口,脑中亦不断地复现着这些场景。
而宋消每逢闲暇,便会化身不速之客,专于她不防之时猝然攻袭。
起先,高逐晓总是叫他打得措手不及,原本稳固的剑气登时便被打乱,可到了十一月里的某一天,先前所积攒的好似在那一瞬忽然迸发出来,她蓦然发觉,自己对于剑法已可达收放自如的程度。虽距人剑合一还有一段距离,但相较此前,已有了莫大的进步。
宋消对此,只有轻松简单的一句话:“倒还算没有辱没剑隐山庄的名声。”
近些年来在即皋门,她总觉得自己是被捧在心尖尖上的,无时无处不受到杜万皋的照拂,单除了武艺。
她幼时原是在剑隐山庄打下了不错的底子,那时心智尚幼,并不明白那些所谓“宠爱”的本质为何。只是如今细细思来才发觉其心机之毒辣,怕是只想她做个没用的宝器傀儡罢了。
高逐晓学得极认真,而时光在此间亦同白驹过隙,转眼已临近寒冬。
许是沿靠江河的缘故,江陵的冬,总是夹杂着股浓重的湿冷。
院中栽植的几棵梧桐,叶片多已凋零成泥,只留着几支光秃的杈子,张牙舞爪地扎在那里。而在那枯冷的枝杪之间,缺缺露出那轮澹澹圆月来,银黄色的辉光浅浅投落,一阵北风抡来,为这酹江苑添上号号悲歌。
又是一个十五圆月夜,又是一个离思缱绻、旧梦难眠的晚上。
恰这时间,庭院中只高逐晓一人静静地坐在水香居檐下的台阶上,两手托着下巴,仰面盯着那天边月,思绪游离。
不知道娘亲现在如何了,许浪师兄又是否替自己与她传了话呢,究竟何时,自己才能够救出娘亲,手刃仇人……
当下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在那玉镜里看到了娘亲的身影,看到她正朝她微笑着,眉眼间绽开了三月桃花,如此柔美,又如此安然。
她看见娘亲朝自己招手,努力地张开那个她已许久未曾体会过的,那个别样温暖的怀抱。
可当自己蓦地站起身来,往她怀中钻去时,娘亲却又骤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呜呜的风声,和山涧偶尔传来的与她共泣的猿鸣。
站定良久,高逐晓抬起衣袖,在面上轻抹几下。待到面容重现,她的眼睛便叫那溶溶月色映得更加明亮,眉峰亦添了两抹锐气。
心念既已定下,便不问此中艰辛。
可正待她折过身,打算回到屋中,将那把剑取出的时候,耳际却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猿声,亦非平常人语。
心下骤然生了三分警惕,她扭过头来,仔细地搜寻着那声响来源。
往日此时,为保昼间习练精气充沛,她早已收剑歇息下了。可今日直至此刻,她方才发觉,这酹江苑里好似处处透露着些许诡异。
偌大的庭院之中,除她以外,旁侧竟再无一人。
依着惯例,纵是有什么后院着火的急促事情,也总要留有一两个弟子守夜值班的。
如此,她便专心屏气静息,脚下放轻了步子,循着那细若蚊喃的游丝,一点一寸地朝那处靠近。
及近登了才发现,眼前那间点着微弱灯光的屋殿,却是她平日再熟悉不过的
——宋消的卧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