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道。
“少主是在跟我谈条件么?”高逐晓全然转过身来,眉尾舒扫,堪堪俯视着他,“只是您怕是搞错了,此刻谁才是那个有资格提条件的人。”
话毕,她又作势走到门边,右脚踏过门槛,一只手不经意地停在棱条上,而后微微侧首,“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到了明日,这消息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良久,宋消未再置一词,只是依旧喘息呻|吟着,而后似是使了全身所有力气,才从地上爬将起来,又因重心不稳,又许是气力衰竭,肩背猛地向后靠在墙上,喉间溢出闷闷的嘤咛,如同落落草原上一只负伤的苍狼。
高逐晓见他依旧不肯松口,可又眼见着那地上那血迹已浸湿他半个衣袍下摆,心中那不同表面的无措与慌乱更盛了些许,便又抬起另一只脚,往门外踏去。
这时方闻身后人言道:“……把门关上吧。”
此话已全不同于适才那般气盛,而似彻底丧了气的妥协,以一种幽叹的语调缓缓吐出。
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短短几个字,她却总觉其中,并不只有痛苦与无奈,可捎带着的其它东西,她却又解读不出。
将两只脚撤回,高逐晓折回门里去,而后又往院里环视一圈,确保没有别人以后,才又伸出手来,将屋门收紧。
她先是在屋内巡视一圈,可愣是没有找到纱布类可以止血的东西,便只得走到宋消的卧榻旁,将那张纹鹤棉麻垫絮抽出三寸出来,而后自顶始撕下一条,又疾步走至宋消身侧,徐缓蹲下身来屈腿坐了,将他那颇为不情不愿的胳膊拉到自己膝头,把那“纱布”在伤口处缠绕几圈裹住了,这才瞧见他脸色煞白得可怕,下唇又被咬破了个口子,由内渗出血来。
伤口包扎好后,高逐晓又将宋消身前零落的瓷片踢扫开来,而后拢了衣摆,盘腿坐在那儿,双眼微微阖着,两掌自丹田缓缓上推。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她还没开始聚气,宋消便自牙关中挤出这么句话来,沮丧无奈之间,夹杂着些许熟稔的漠然,仿佛早已习惯了。
只是高逐晓心下仍存有一丝希冀,提聚为他输送些真气,哪怕只是稍有缓解也是好的。
时间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中,时而仿佛过得极慢,慢到需细细熬过每一瞬的苦楚,可有时候却又如驹窗电逝,眨眼间便已将她体内的真气差乎耗尽。只是令人更加难过的,却是这其间几乎无有任何起效。
见此,高逐晓便收掌平息,侧首瞥了眼窗外,无需探见月亮,她也知此时仍未及夤夜。可她心下更为忧恐的,是不知这盘亘于宋消身上的剧痛何时才能够彻底消失。
“这不是第一次了,对么?”她凝视着他那张苍白的、湿漉的面容,轻声问道。
宋消闭目微微颔首,算是做了答复。
“如何才能解了你身上的痛楚?”她复而追问道。
可这次,宋消没有回复,又或是根本无力再言语。只见他身子猛地一斜,险些摔倒在地,那只支撑着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最后却终是不支,将将要倒在地上,却叫高逐晓恰时伸出一双手,搂住了他。
“……好冷,我好冷……冷……”
她垂眼看去,却见宋消的眉间和唇上不知何时,已爬布了细细密密的寒霜。时虽凉寒,可屋门紧闭,体感冷不至如此地步。且那寒霜倒不似是天外堆沁的,而像是由内生出一般。
高逐晓不知该做何法,只能将他搂抱得紧紧的,一面凝视着屋内那或明或暗的烛光,顿然灵机乍现,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的解法。
——广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