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他所问,反随意朝阵法挥了挥手,登时之间,漫天劈竹流箭便如雨而下,自顾无辜道:“我不过与强兄一样,只是想要完成宗主所托罢了。只可惜,今日诸事不宜,强兄要抓的人,恰是我邀客的关键。两相比较,只能怪强兄运气不好了。”
二人说话时间,法阵内已死了上百缇骑,加之方才为宋千山二人所斩杀的,此刻所剩不足初时的一之四。
强万钧怒极,伸掌便推至一片竹竿,竟将那一把手腕粗细的绿竹拦腰催折,可这偏又只解一时之渴。因为过不片刻,又有竹竿填补此处空缺,阵势复原之快,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既然强兄默许,我便将客人带走了。”赵禀竹站起身来,手指弯曲成钩,吹了声口哨,便见天上飞过一只巨大的竹风筝,正巧落在这阵法上头。只要倚竹弟子打开阵网,出入阵法便易如反掌。但若想自下而上毁了这只风筝,却与破阵无异,纵依着强万钧的身手,破阵并非不能实现,可那需要不少时间。
“你就那么自信,他二人不会留在此处,而要随你去往大徵?难道狼窝便要比之虎穴更好么?”强万钧冷冷道。
“那便赌一把吧强兄,若是你赌输了,心服口服消些气也好。”
说着,赵禀竹张开双臂,如竹蜻蜓般振翼飞下,落在阵法其中一棵竹竿上,问其下高逐晓道:“高姑娘,现下有个机会,你或许可以把握一下?是跟我走,乖乖地赴宴做客呢,还是……”他斜眯眼睛,望了眼不远处的强万钧。
“还是留在此处,任人宰割呢?我想姑娘心中必有定夺。只是现下时间紧迫,赵某便以三数为期。若是三数过后,你依旧选择留下,抑或不回答,那赵某便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或许左不过,请一具尸体赴宴,也未尝不可?”
“无需数了,我跟你走。”高逐晓没有犹疑,利落道。
这下,轮到强万钧不知所措。所谓“邀客”背地里有多少阴风冷雨,便是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能揣度一二,更无需说本便与大徵势同水火的高逐晓。即便她拖至三个数以后才答应,他都不会像现下这般震惊。
宋千山闻言,亦是一惊,可望向高逐晓,却见她朝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再转向赵禀竹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他要和我一起走。”
他心上虽仍旧疑惑,并不相信赵禀竹之为人,但他相信她,便不干涉她的选择。
赵禀竹闻言,轻松答应道:“可以。”
“那便,请吧。”他伸手,做出迎接的架势。果而,话方毕,阵法上空原本封闭的旋涡,此刻如同初春缓然绽开的花苞一般徐徐打开,那只风筝亦压得更低,正停在阵口。
高逐晓与宋千山并不收兵器,只提气往上蹬去,中途借助旁侧竹节高升,倒是一路顺风。强万钧这厢话头虽吃了瘪,可哪能真就这么放任他二人离去,足下已暗自聚气,打算做最后一搏。
赵禀竹却似早已看穿他所想,反伸手拍了拍身上因着风起而沾染的细粒灰尘,腾身下落如翩翩竹君子,好巧不巧地落在强万钧身前,阻断了他的去路,又伸手来轻拍在他肩头,道:
“强兄,愿赌服输,下回才有得赌。小弟是信强兄为人襟怀开阔,定知山回路转、柳暗花明之理的,你怎就知晓,宗主所求与你家皇帝所求,不是殊途同归呢?”
强万钧果停住脚步,眼见着高逐晓二人已登上竹风筝,已知此局暂时定下,只徐缓吐了几个字来: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