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一眼就把自己看穿,微抿着不点而红的薄唇,似乎暗含了千言万语。
很奇怪,很特别,很深刻。少年在心里默默想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你是谁?我好像从没在学校见过你。”
“如果你能等到明天,你就会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见到我,”女人的神色似是变得柔和,“你好,我叫江茉,幸会。”
幸会?眼下这样一个严肃紧张的场合,她这般云淡风轻地介绍着自己,让少年有一种自己正在和对方在咖啡厅见面的错觉。
“江茉?你是,学校新来的心理咨询师?”看来又是一个挂名的摆设,和自己那无能又愚昧的班主任一样。
“不算,我只是来学校做一场关于心理咨询的讲座而已,并不在学校久留。”
可惜了,少年心想,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也许她的讲座也和之前那些应邀前来所谓的专家会不一样吧。不过,自己这个不会看到明天日出的人,似乎也不应该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大概你也觉得我和那些空有虚名的人一样?”江茉轻轻笑了笑,像是知道眼前人对自己的质疑,不过她并不在意,“没关系,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心理咨询师,也不用深究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虽然你应该明白。不用在意我的身份,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和你有着同样的经历的人而已。”
少年的神色惊疑不定,嘴里喃喃自语:“同样身份?你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眼前的女人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似乎还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她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天台的另一个方向,语气很淡很淡,却能听得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我不仅知道,我还和你现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哦,不过不是你现在的位置,是那边。”
那个方向朝着遥远的麦城,她的家乡。说起这话的时候,江茉似乎在夏夜的潮热中闻到了麦城独有的槐花香,暗香萦绕。
迎上少年痛苦而探究的神色,江茉轻轻松了松肩,神情温和自然,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给少年的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如果你不是赶着要去另一个世界见什么人,怕耽误了约会,不如听我说说我的故事?”
一个很冷的不算好笑的笑话,却让少年的脸上出现了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点轻松笑意。
听故事?大概她是真的把这里当咖啡厅了,可惜手边没有一杯应景的拿铁。
消防队布置好的救援设施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这个结果大家是发自内心的庆幸。比起大费周章布置了这些,他们更希望楼上的孩子不要跳下来,最好这些救援设施一辈子都不会有不得不用那天。
教学楼一楼的洗手间里,江茉洗过了手,对着亮堂的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
时隔这么久再次回到这座学校,还好,除了手心还是因为生理性的反应会出汗,所幸神色并无失态,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去劝慰另一颗破碎受伤的心。
如果当初的那些人能机缘巧合见到刚才这一幕,大概会十分讶异,嬉笑嘲讽着对自己说,你居然不结巴?居然还能笑着去完成这场自杀干预?
“真是太不像你了,江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江茉对着镜子很无奈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瞧见华歆快步朝自己走来,神色是紧绷后终于松弛的轻松,语气中满是佩服:“茉茉,你刚才真的很厉害。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站在天台那群人后面,听见你刚开口那几句,我真怕那孩子受刺激一跃而下了。”
江茉从华歆手中接过自己的手包,似乎是在思考对方的话,垂头哑笑。
“他不会,如果你能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对他而言根本连刺激都算不上。”
“那孩子也真是可怜,我刚才向那些老师和校领导了解了一下,但他们都讳莫如深,只说那孩子性格比较孤僻和同学相处不来,就被几个混的好的领头的孩子带人欺负了几次,所以才这么冲动。”华歆叹了口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其实她也知道,这群人只会避重就轻,觉得今晚的事情圆满解决了就是最喜闻乐见的结局,对于事后他人的追问,只是轻飘飘地说了这么几句。
“他们当然会这么说,左右又没真闹出人命,他们庆幸还来不及,”江茉的脸隐匿在路灯投射不到的地方,看不清神情,“真实情况只会比你听到的那些严重得多,因为长期被校园霸凌,求生不得只能求死,这种身心双重残酷的折磨,居然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是少年人出于幼稚的冲动,岂不可笑。”
如果华歆能看清江茉的神情,就会发现一向温柔和善的她,居然会有这样淡漠嘲弄的表情。
这时,一位行政风打扮的校领导款款走到二人面前,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稀疏,挺着个大肚子。华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这个满脸堆笑的校领导,心中怀疑他是不是一口吞下了小路边的球型石墩子,否则难以解释他这个过于圆润的腹部。
江茉并不意外校领导找到自己,一开口就是连腹稿都不用打,一气呵成的官腔,言辞之间满是对江茉刚才那场自杀干预的感谢,说要不是今晚江茉正好在考察明日大礼堂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