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芷闻声,用围裙擦了擦手,抢迎出去。
来者四五十岁的年纪,站在小院门口,穿一件杏黄底团袍子,头发收拾得十分服帖,看上去是个讲究人。
“我就是,您是……?”秦芳芷吩咐如月将厨房的帘子掀开,浓郁的肉香穿过厨房小门飘散到院中。
门口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男人拱手作揖:“在下城南徐记酒家掌柜,鄙姓何,听闻小美娘子有意就新鲜吃食进行合作,特来问询此事。”
“何掌柜可用过午膳了?”
“谢过小美娘子,来时已经用过了。”男人回答偏偏有礼。
“何掌柜快些进来坐吧,我们细说!如月,煮一碗甜豆浆来。”
二人在正堂落座。
何安人悄悄打量屋内的陈设,没有多少贵重的物品,但是收拾得很是干净,靠窗的案几上摆着一个盆栽,插的不是寻常的花花草草,反而是用食材设计而成的插花,有大葱豇豆韭菜,还有两根细长的茄子和一根橙黄色的胡萝卜。
虽然奇怪,但是被这么一侍弄,竟然多了几分野趣。
“家里没什么昂贵的茶叶,只有刚煮好的豆浆,何掌柜莫嫌弃。”秦芳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据我所知,这豆浆可是小美娘子隔壁摊子上的?”何安人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口感顺滑柔软,即使里面放了白糖,也遮掩不住原本豆浆里头浓郁的豆香。
“和隔壁三娘子也是合作关系,只是豆浆食谱简单,便宜一点罢了。”
秦芳芷实话实说,她原本也就存了将豆浆的方子给赵三娘子的想法,她不会一直在满福早市做下去,等自己开了铺子,日日往赵娘子的摊子上运豆浆也不现实,索性将方子给她,她虽然没有了丈夫,但家里头总归还是有亲人的。
让一个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的女人一个人挣钱,实属不容易,那几个在家待着的想过好日子,总得自己付出点劳动吧,那就帮赵娘子磨豆子,蒸豆浆。
只不过秦芳芷可怜赵娘子不易,所以要的钱也少,不过20文,卖几碗豆浆就能赚回来的极便宜的价格,就将方子卖给了她。
“原是如此!”何安人点头:“那不知我们徐记想诚心买卖,娘子愿以何种价格卖何种方子?”
何安人开门见山,他是个实在人,徐记酒家也是本分做生意的,他家夫人和女儿从小美摊子开业第一天起就喜欢上了去她家吃早食。
就是那个第一天手上拿着白面馒头排队的胖妇人和小小姐。
前些天回来说小美摊子有人闹事,这之后摊子上的老板娘就用板子把葱油拌面的制作方法交了出去,他心道这姑娘实在没什么心眼,哪有将自己的赚钱的手艺就这么公之于众的?
何夫人问他可要和东家说说,徐记也着手做葱油拌面?至于豆酱清什么的,问问小美娘子何处得来的,若是可以,花钱买上几瓶也不是不行。
但何安人摇头,人家把方子交出来那是人家心胸大,不在意,但自个儿心安理得地用人家的方子,总觉得自己是平白占别人便宜似的,使不得!
可巧,今天自家媳妇儿牵着还在吃葱油饼的女儿来店里,开口就兴冲冲道:“小美娘子有合作意向呢,且去问问。”
他这才巴巴赶过来,身上揣了两张银票,还有一袋子碎银,少说凑一凑也有20两了,应该是够的。
“福记主卖羊肉,徐记主卖牛肉,两家的名声,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正巧,今日做了一道牛肉盖被,何掌柜尝尝?”
秦芳芷挥手,如月很有眼力见地盛了一碗重新回锅热好的牛肉盖被摆到何掌柜跟前。
覆盖在最上面一层原本白中泛黄的油饼经过一段时间汤汁的浸润,边角处染上一层黄红色的汤汁,上面翠绿色的葱丝被打散,错落有致地点缀油饼之上,大有西北草原春秋之时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粗野。
用筷子揭开油饼,除了扑面而来的牛肉香气,还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和烟熏香,使得香味的层次更加丰富。
牛肉虽北被炸过,但透过切面的纹理,即使还没有放进嘴里嚼上一嚼,都能知道选取的是肉质更加鲜嫩的牦牛肉,做这道菜的厨子显然有些功夫,炸过的肉半点不老,但在保持着油香的同时,还能牢牢锁住牛肉原本的水份。
至于味道,其中有一味,他先前从未体验过,只觉得舌头麻麻的,微微有些疼痛感,但这种感觉却叫人欲罢不能,麻中带香,香中又留着俏皮的麻,反正,不知道是怎样的手艺,就是好吃!
他慢条斯理地吃下一口牛肉,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钱袋,这样一道做法奇特的菜肴,光是这鲜红的颜色,还有牛肉和土豆上的微微焦黄,就足见绝不是寻常的清蒸和水煮。
新奇的烹饪方式……物以稀为贵,也不知道身上的带的钱够是不够。
“此菜,油饼表皮焦酥,内囊软糯,馍香味浓,牛肉焦而不熏,筋道弹牙,麻香味浓,土豆口感滚烫,焦香爽脆,实乃佳品!不知……”
他微微停顿,凝视着坐在上首气定神闲喝着豆浆的女子,虽然只着粗布衣裳,未施粉面,未戴首饰,但通身气度竟有一种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