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鹊灵篇
苏缘来天庭有段时间了。
初来乍到贵宝地,人生路不熟,又缺玩伴,日子过的十分难捱。
见天就跟老大爷似的抓一把瓜子,捧一杯枸杞菊花茶,坐在南天门下发呆,看烟云过眼,东风吹散,不禁唉声叹气。
这里可是天庭,太规矩的地方,也没什么乐子可找,目之所及,一清二白,六尘不染,就连拂面的风闻起来都是寡味的。
苏缘呸出一口瓜子壳,心想,这大概就是纯正的仙气儿吧,可真够素的。
果然啊,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当妖精的时候自由自在,却羡慕神仙的高高在上;等站到了制高点,又开始惦记人间的烟火,想尝一尝油盐酱醋茶的滋味了。
“哎,你快看……”
苏缘耳尖一动。
几位仙子远远站着,凑在一块唧唧喳喳。“那个,是二太子的那只狐狸吧?来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呢。”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应该是跑出来玩的,最近有好多人都看见她了,有时候在上清池抓鱼,有时候还在紫薇园里采花呢,还有人看到,她还去衡水之畔,偷老君的葡萄吃!后来被衡水老君抓了个现行,看在二太子的面子上,才不和她计较。”
“一只宠物,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祸。不过仗着二太子还在兴头上,别人才对她有些好脸色,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像这种小妖精最是胡搅蛮缠了,一旦沾染,就像蟠桃树脂漆了袖口,拭了还有痕迹的。还记得总在纠缠荀日元君的那条灵蛇吗,听说,就是荀日元君路见不平随手搭救过一回,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真是不知恬耻!”
“既然天界都有过这样的先例了,二太子何不引以为戒,敬而远之?怎么胡涂至此,还和这些上不来台面的小妖精掺和在一起。”
“二太子仁善,便叫她们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
“你小声些,她在看我们。”
“看就看呗,她一介妖精之身,问道修仙的门槛儿这才跨进来多少?若不是二太子垂怜,只怕这辈子都上不得天庭一回,她如此身份,此番遇见了生人,怎会厚颜上前寻怪?那岂非自找不痛快?”
苏缘偏要嗑着瓜子凑过去,笑眯眯地问:“你们在说什么趣儿?也说给我听听。”
仙子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苏缘道:“磕瓜子儿吗?此物是人间特产,不能果腹,却能在闲时做个好消遣,解解馋,打发打发时间,你们可要尝一尝?”
小妖精的皮相生得好,注视人的时候,眸子里总浮游着几许纯良的光。
明明是贸入天界的精魅妖怪,出身底层,以色侍人,面善倒是面善,并非绝顶的美色,无法令人心折,也无法让人一见难忘,但是瞧着就是欢喜。
思来想去,有两个字概括足以,顺眼。
她笑得也十分友善:“我是从人间来的,我叫苏缘。你们呢?”
几粒瓜子下了肚,几人相互怀揣着好奇,互道了姓名。
苏缘道:“小仙女们平常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实不相瞒,我来了此地许久,终日两眼放空,无事可干,一颗七窍玲珑心都要搁锈在这了。得亏出门一趟遇见几位,这才得以畅快畅快话瘾子,唉,你们却不知道我闲在恒光殿多时,脑袋都险些睡歪了。”
几人中看起来最温柔的菘蓝仙子,听见这种俏皮话,不禁掩嘴轻笑:“我们平日里都有些碎务在身的,哪有你这么松快自在,这些可是二太子只予你一人的特权,如此求之不得的福气,你却没当回事呢。”
苏缘十分不惜福的叹息:“赖只赖天界的生活太过死板了,就是阴差阳错得来再多的福气,就如此消磨下去,迟早也变成了怨气。”
便有人问:“你还瞧不上天界的规矩过于死板了?那你倒说说看,你又觉得什么是生动有趣的?”
要这么说她就来话了。
苏缘扬了扬眉:“有趣的那可太多了,不过大多都在人间。”
菘蓝道:“我倒听闻过一些来自人间的风物故事,那红尘百态,其中曲折,颇为反转戏剧,倒也如你所说,确实有趣的。”
苏缘深有所感的点点头,走出两步,遥望天外,面露思怀,语气也添喟叹:“今日见到仙子,又说起人间,倒令我想起一位……久违的老朋友了。”
仙子们对视一眼,立刻追问了起来:“哦?那是何人?你们之间可有什么交集故事吗?”
苏缘道:“说起来,那也是一段陈年旧事了。时下无事,若几位仙子愿意听,我倒可以讲一讲,那段远在人间的故事。”
小仙女们十分捧场:“你且说。”
苏缘煞有介事的负起手来,在几人面前来来回回踱着脚步,绘声绘色,侃侃而谈:“人间有个叫云栖梧山的地方,那是我的山头,山下有个梧桐镇,那是我庇护的一方水土,山间还有座百年的狐仙庙,那里香火绵延,信徒不知凡几,世人都称我为狐仙姥姥……”
苏缘没来天庭前,其实过的还不差。
云栖梧山曾是个被地仙遗忘的小地盘,但是有人的地方总有些心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