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站在朱儁的面前,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点傲气。 他就是孟子所说的,威武不能屈的人。 正因如此,他在历史上留下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玩俄式解救人质,在夏侯惇被吕布降将劫持的时候,丝毫不顾夏侯惇的生命安全,用威胁劫匪的手段解救了夏侯惇。 而他之所以担当夏侯惇的副将,就是因为夏侯惇欣赏韩浩的壮烈,因此招募他为自己的副将。 甚至在此之前,以游侠气著称的袁术,也十分欣赏韩浩,希望招揽韩浩。 然而此刻,韩浩的烈气,却成了一把双刃剑,竟然伤到了大领导朱儁。 朱儁望着韩浩,冷声问:“是你不尊我将令?” 韩浩昂首说道:“末将虽然认为大都督做法欠妥,但大都督将令,末将从未疏于执行!” “大都督,韩浩这小子自己都在胡乱议论,还敢说没有疏于执行大都督的军令?分明是撒谎!大都督,若不严惩韩浩,只怕军心不稳啊!” 一旁的郝萌一脸正义地对朱儁说道。 韩浩听见朱儁的话,又昂着脖子,继续对朱儁说道:“大都督,匈奴劫掠太原、祸害百姓,并州之人皆惶恐不安。 大都督贸然接受匈奴投降,必为并州百姓所不齿! 而那黑山校尉虽是贼徒出身,但为人仗义公正、爱护百姓,又与匈奴交战多时,让他与匈奴交换人质,实非英雄所为。 愿大都督与黑山校尉勠力同心,共灭匈奴!” 他这一番话,把朱儁的脸色瞬间说垮了。 韩浩这人烈气是有的,但是未免太刚而犯上了! 要放在夏侯惇那种敦厚宽容的领导手下,倒也罢了。 但是朱儁可是个做事粗暴的人。 韩浩这番话,就差指着鼻子骂自己,这是他能忍的? 何况和招降匈奴的事,早已经告吹了! 只是朱儁碍于脸面,没有公开这件事而已。 但在河内军高层里,这件事早就传开了。 郝萌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意坑了韩浩一把。 韩浩只是个军候,而且是个编外人员,不是河内军高层,这种机密,他自然没法第一时间得知。 而他为人又刚烈,让他来面见朱儁,等于故意让他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儁为了树典型,不整韩浩就怪了! “韩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杨应是祸害百姓的白波贼出身,你竟然帮一群贼寇说话!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竟然被杨应的假仁假义所蒙蔽! 来人,给我把韩浩押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免去军候职务,暂且收监起来,等打完匈奴,再行发落!”朱儁满脸愤怒,就要惩治韩浩。 毕竟韩浩说的话不管有没有道理,都等于是和自己唱反调。 要是不处理他,自己还怎么带兵! 而且韩浩竟然说杨应的好! 众所周知,朱儁屠杀七万黄巾,黄巾军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仇恨的作用是相互的。 所以朱儁也和黄巾军有不共戴天之仇。 黑山、白波这种打着黄巾旗号的叛徒,都是他要剿灭的对象! 就算杨应现在当了黑山校尉。 那也是一日从贼,终身为贼! 韩浩岂能说自己有错,而贼人是对的? 要不是念在韩浩军功不少,他今天非要杀了韩浩不可! 但即便不杀,韩浩这么说话,也有通敌之嫌,必须收监起来! 韩浩似乎对朱儁的处理并无怨言,他面不改色,对于这个结局,他早有预料。 然而就在韩浩要被拉下去杖责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大都督,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们白波军就是百姓,既然我们就是百姓,又何谈祸害百姓呢? 难道说我会祸害我自己不成? 我爹本是河东杨县一个麦农,我自幼便长在农家,虽然如今当了黑山校尉,却从不敢忘本,所过之处,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我白波军因此拥众五十万,不知大都督为何要称呼我等五十万白波众为贼啊?” “尔等抢掠官仓之粮,杀朝廷官吏,还不是贼?”朱儁瞪着眼睛质问杨应。 他没想到,杨应这厮竟然还敢反问他为什么说他是贼? 杨应站定身子,看着朱儁说道:“言之有理,不过我白波起义之前,河东郡已然是饿殍遍地,饿殍皆为农民,农民为何饿死。 想必是有人抢掠了他们之粮,逼死了他们,敢问这些人是不是贼? 我听说南阳郡乃天下第一大郡,人口逾百万,又临近司隶,雒阳之粮,半出于南阳。 也就是说大都督您吃的官粮,有一半都是南阳百姓给你种出来的,我并未听说过大都督曾下地种植,可见南阳百姓,对大都督有救命之恩。 大都督不念救命之恩,反倒恩将仇报,杀七万南阳百姓。 不知大都督以为,大都督的所作所为,可称贼否?” 杨应一番话,气得朱儁面色铁青,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反驳。 杨应的话,让韩浩和朱儁的营中的郡国兵都沉默了。 大家都是大汉人。 大汉什么情况,朱儁可能不了解,但他们这些底层当兵的能不知道吗? 要不是当了兵,搞不好他们也得去当贼。 白波贼为什么能一年之内席卷河东,坐拥五十万众? 这就和冀州老百姓放着大平原的地不种,一个个钻进黑山和野兽争生存空间一个道理。 他们本来就是百姓,是害民之贼把他们逼成了贼。 然后又反过来骂他们贼。 为什么不甘作安安饿殍,而要效奋臂螳螂? 韩浩也是剿匪的义勇军首领出身。 河内西北是一片大山,而这大山之中,有数之不尽的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