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但她是没有的。只有裴谨不是,他让小厮送来平京时兴的绢花那日,恰好是她生辰。
这是她第二次收到生辰礼,第一次是她八岁生日,她在花园里撞到九姨娘,九姨娘面色绯红慌慌张张,随手解了佩环与她,说是祝她生辰快乐。
与九姨娘掩饰奸|情不同,裴谨既不是收买也不是看中,大概是知道她们家中还有她这个人,便让下人安排了,但这份周到,却是她极少感受到干净的善意。
实际,她从未见过裴谨。
他是裴家天之骄子,出行仆役环伺,鼓楼巷裴家大门和后街隔了数十里地,身份和距离都毫无接触的可能。
他的那匹汗血马传闻日行千里,在城中疾驰而过,她于人群中不过瞧见他空中飘舞的衣角,以及俊逸挺拔的背影。
最靠近的一次是一年前,母亲寻到了机会参加裴家除夕宴,她去裴家替沈琼送遗落在家的珍珠耳环,雪铺了满地,她跑得急切又匆忙,在鼓楼大道摔了一跤,跌于他的车前。
“清风,替这位姑娘找个大夫。”棕红刻有八仙过海浮雕的马车里,低醇声音有一种别于寒冬的清冷。
萍水相逢,她摔跤与他无关,他却依旧让下人看顾,得知她去裴家,又让小厮送她于二门。
大年三十黄昏的温柔,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她把回忆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表露分毫,从不奢望这份心思能得到回应。
那天,鼓楼大道人来人往,白雪被踏成褐色雪浆,棉布鞋被浸透,寒冷入骨,她脸上蹭了泥浆,干涸结块,洗不干净。
裴谨坐于车上,自大门入内,裴家日日有仆役扫雪,他的鞋底,不曾走过她走的路,不曾沾上她身上的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
车夫喂饱了马,一木箱行李搬上了车。
沈婉像包袱一般被推着,塞上车,车内散发着一股常年不散的汗味,面容阴沉的仆妇在车上看守。
她麻木的坐着,冷眼看沈琼大费周章。
车帘放下前,沈琼叫住沈婉,“你可知,这婚约是祖上早定,原本属于的是……”
话未说完,只是捂嘴笑。
沈婉没有接话,她了解沈琼盛于自己,所以知道无论她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
沈琼啊,她要沈婉在日夜不安的揣度是否错过了什么?然后再因得不到答案而被折磨得执念成狂。
沈婉垂着头,院外,忽的有人嚷嚷着,“她沈二还不是裴家少奶奶,我怎就见不得了……”
原来,这新娘,从始至终是沈婉。
这一次,沈琼要抢走的是裴瑾。
沈婉扑到车窗边,窗外,沈琼微微偏着头,站在廊檐下挥手,笑如茶蘼却目光冰冷,浓艳和恶意一如从前。
“呜呜……”仆妇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她挣扎时灌来一壶苦涩中药,大概是加量安神汤。
沈婉瘫软在车内,眼皮如压着山般沉重,可她不想睡,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这一次,沈琼不会放过她了。
眼睛上方,窗帘随着马车晃动,黑暗和一丝光亮交替在她眼前出现,市井嘈杂叫卖声,小孩嬉戏声渐渐小了。
这是上了鼓楼大道。
裴家到了吗?
她隐秘的爱慕,得到了回应,她和裴谨有着那样的羁绊,贫瘠人生中鲜有的来自命运的馈赠,好想看一眼。
可是,这里已经不是金陵,这是平京,这里没有绕不开的鼓楼大道,只有西长安街。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仆妇提着她的后颈,撩开了厚麻布帘子,入目是裴府门前两个高大的石狮子,一辆光鲜马车停在路边,沈琼和母亲仆从环伺中下了马车,她们被簇拥着走入裴府。
仆妇冷漠,“沈小姐让我告诉你,初八下聘,初十大婚,今日应邀入裴府,是商讨宾客和接亲流程。”
沈琼在告诉她,这场盛大的婚宴,她虽是主角,却与她无关。
沈琼,你欺人太甚。
沈婉闭上眼,用尽积攒起来的全部力气,推开身边仆妇,拼命的反抗。
挣扎她中从车内滚了出去,坠落在地,浑身都疼,似乎有血从后脑勺浸出来,有一股湿意。
路人围观过来,他们指指点点,仆妇面无表情的呵斥那些人,马夫木然的将她拖上车,路上的行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帮她,因为她是“犯错了被主家发卖的丫鬟”。
“不安分的东西。”
“就该乱棍打死。”
各色的声音是那样的吵闹。
沈婉浑身轻飘飘,仿佛随时要归西,躺在血泊中,夏日的阳光再次照在她脸上,温暖刺目,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沈夫人从裴府门前珊珊而来,她只是本能的依赖,无声呼喊,母亲,我好疼。
沈夫人厌恶的撇了一眼,教训车夫和仆妇,“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将人送走。”
仔细想来,其实她从来都不曾拥有什么,有所期待是因为,这偌大的人世间,一个人真的太冷了。然而,人心更甚,它将人冻死在这温暖的夏日。
沈婉苍白着脸,安静的躺在地上,抬着的手轻轻的落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