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包围了沈婉。
沈婉挥舞火把驱赶狼群。
黑夜是那样的漫长,火堆即将燃尽,火把的光芒在一次次挥舞用尽。
沈婉全身皆力竭,她等不到黎明了。
死在沈琼手中,还是死在野兽口中,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更好的结局?
或者没有更好,无论如何妄想,她也帮不上裴瑾。
沈婉倒在地上,看见头狼朝她扑来,目光冷酷嗜血。
最后一刻,她恍惚视线光越过狼群,看见月老庙外那颗石榴树,曾有许多少女将红绸悬于树枝间。
此时,石榴红花和火光下艳丽的红绸,绚烂坠于绿叶间,灼灼其华。
也不知,她们的愿望实现了吗?
*
去岁,平京流行一种番邦樱花,传言春日花朵盛放得极其绚烂,花瓣重重堆叠依旧粉嫩飘逸,春日已过,夏日时分不见粉花,层层枝叶繁茂青翠,院中东厢房半开的窗户正好瞧见繁枝一景。
沈婉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美景的瞬间,甚至分不清这是地狱还是仙境?
都不是,她还在人间。
可她将要命丧月老庙,是谁救了她?
身边伺候的丫鬟告诉她,她是被公子抱回来的,谁是公子?是裴瑾。
头狼寒锐的牙齿就将咬断她的脖颈,是裴瑾举弓一箭封喉。
定西峰微冷的夏风中,裴瑾手持长剑利落的挥舞,狼群在痛苦的嚎叫,那些炙热的鲜血染红了他月白长衫,他抱着沈婉像同阎王抢人的杀神。
便是他来得如此及时,沈婉的手臂依旧被利爪划出三寸伤口,从始至终,她昏迷着不曾醒来,似乎也将永远不会再醒来。
她身体由过分的高热变为令人心颤的冰冷,是谁将她从阎王手中将命夺回来?
是裴瑾。
马车连续两个时辰奔驰后,到达平京时依旧是深夜,但城中宵禁城门非寅时不开,若无手令宵禁轻则杖责,重则收监关押。
裴瑾手中手令让她进了城,也让千金堂大夫在深夜赶到他的私宅。
身边有人贴身细心照顾,大夫彻夜商讨用药,百年的野山参像流水一样自外拿来,用尽,惊险的一天一夜过去,沈婉醒了过来。
裴瑾于她,不再是不可触及的世家公子,不再是未曾见面的未婚夫,而是形同再造的救命之恩。
他们甚至有点莫名的缘分,那样荒僻的定西峰,他恰好也在那里,一箭改了她的命。
他这样好,她怎能不爱他?
沈婉始终还记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金陵到平京,是姑苏城外时刻担心被卖的拖油瓶,和金玉楼阁温养矜贵公子。
她的爱与他而言恐是负担,是困扰。
传言,裴瑾与九公主互有情愫。
三年前,裴瑾中新科探花,九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多次女扮男装邂逅,又同游五湖四海,一路共患难,情深自难言。
这样才对,他们一个是芝兰玉树风华绝代,一个是貌若天仙高贵骄矜,这是上天钦定的神仙眷侣。
她怎能自私占有?
婚约,是沈婉拥有的全部,也是她能回报的唯一,她用尽力气走到这里,就是要让沈婉和裴瑾的婚约化为乌有,她要裴瑾得偿所愿。
裴瑾却不在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只是他偶尔停留的私宅。
意外的,在这天的傍晚,她见到了裴瑾。
私宅在平京城的西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云间胡同。胡同外有一座安定桥,这很像金陵鼓楼后巷的沈家,沈家门外也有一座朱雀桥。
同朱雀桥一样,到了傍晚,安定桥边会有小贩推着独轮车来卖各种玩耍物件,一对小胖妞双胞胎在摊前争抢一只红布老虎。
沈婉靠在门边,看俩小孩争得面红耳赤,当时丫鬟刚劝过, “夜凉风大,姑娘身体尚未好全,公子事忙,不会日日来此处。”
可她只是想等等。
饭后略显喧嚣的门前桥边,人来人往之时,沈婉忽然人听见有人在说话,不由自主的走出去却没看见人,愣神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要摔倒时有人伸手拉住了她。
“小心,”是个男人,他的手白如葱根,指节分明,略有薄茧。
沈婉难以置信的抬头,过往人群匆匆,那人白玉高冠,玄色衣衫,身旁有一匹棕色骏马,他的容貌是平京城少有的俊美,停驻的片刻,便引得路过的女郎频频回头。
一双眼眸沉静如玄武湖幽幽湖水,广袤无边不见底,他收敛起眼中的探究,沉沉似水的眼眸就显得温和。
“没事吧?”声音清冷低醇。
虽然从未见过,但沈婉早已认出了他,他的声音她在脑海里回忆过千遍万遍,又怎会忘记?
裴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