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裴府后花园里,墙边立着太湖石和红枫的西南角,丫鬟和婆子摆好了作画的书案。
沈婉先去了外院,书房的院子里,清风明月都不在,据说两人都挨了板子,清风更是丢了半条命。
“据说都是办砸了大公子交代的差事,可清风更糟糕,差点害了无辜人的命,公子盛怒。”
沈婉遗憾,她来找裴谨,是想先替他作画,不只是因为她已替他构好了图,只待下笔,更是她希望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幅画,是由裴谨开始的。
这个想法在心底盘旋许久,可裴谨事忙,她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待到夜间一家人在勤务院用膳,他也是早早离开。沈婉每每想叫住他,却被他脸上微微的冷凝和严肃所影响。
他似乎在做很重要的事,她的事于他而言太过微小,叫住他和他交流似乎都是一种打扰。
沈婉替裴藏珠作好了画,她开始替裴瑜画时,裴藏珠在她身边捣乱,一会儿拿走书案上的砚台,过会儿又端走盛满水的笔洗,倒没耽搁沈婉,却逗得裴瑜神色狰狞,站姿也维持不得,抬脚就跑去抓人收拾。
沈婉护在桌前,护住了桌上一排的毛笔和单丝绢,特别是最底下放着的仿古单丝,这是裴谨会喜欢的颜色,绢布的颜色和材质都与旁的不同。
这一挡却被裴藏珠瞧见,自也被发现其中的妙处,“我懂的,一看这就是为我哥准备的,白露,大公子呢,快跟我出去迎一迎,我们大太太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了。”
裴藏珠起哄,满府人都知沈婉要替裴谨作画。
沈婉原不想这般高调,显得她不够稳重,而且这是她们早就有的约定,她不愿变成她拉着众人起哄此逼着裴谨似的。
可木已成舟,又被裴藏珠和裴瑜连推带拽拉到二门。
裴谨归来时,还未下车,沈婉就已站到了车前,身后全是鼓励和打起的目光,她今日不替裴谨画倒像是破坏了这统一的气氛。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玄临,你今天有空吗?
“何事?”裴谨打量二门前裴藏珠等人,拧起了眉。
沈婉只一眼就看出他眉眼比往日更冷,他身后跟着的陌生小厮还在嘱咐车夫,他等会儿还要出去。
裴藏珠却快她一步,“嫂子要给你作画,我和小鱼儿都画完了,就等你了。”
裴瑜显然有话要说,却被裴藏珠捂了嘴。
裴谨先看裴藏珠,“我在问你吗?”
“今日便不画了。”在裴谨看过来时,沈婉主动提议,她不能耽误裴谨,心底更是隐隐有种预感,他不会答应。
与其等他拒绝,不如她主动退一步,找个台阶下了。“作了两幅,我手腕也痛了。”
裴谨点头,吩咐身后的山峦送药膏到东竹院,说完,他又匆匆离开。
从头到尾,他只看了她一眼,一扫而过。
他的关心体贴中透着疏离,送药膏,送礼物,周到又不失礼数,可毫无温度,他和那个在黑夜里察觉到她害怕,塞来一颗杏仁糖的裴谨,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沈婉站在门边,看见马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她有种感觉,她们变得更亲近,却好像走得更遥远了。
她们在此等了半个时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裴藏珠不满的嘀咕,“什么嘛,我哥真是不解风情。”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沈婉从二门前往勤务院,在甬道边听见人在嗤笑,“要我说,就太太那手艺,那不是画……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怎么就敢应承替大公子作画的。”
当时杜嫂子的女儿小花,如今叫霜降的跟在沈婉身边,她小心的问:“太太,你没事吧?”
沈婉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她们觉得她不配,是因为不知道她和裴谨的约定。
她不会放在心上,只要裴谨不这样觉得就够了。
裴父是工部尚书,家中亦有下属和同僚前来拜访。
沈婉在抄手游廊边,隔着一道院墙听见前院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语焉不详的,似乎是朝廷中一件事,需要裴家站队,裴府态度不明,依附于裴家的官员亦是不敢表态。
裴谨忙碌的事,恐怕和这件事不无关系。
兹事体大,一早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沈婉体谅裴谨的压力,也就未将今日的冷淡放在心上。
中秋的第二日,沈婉随裴夫人前往大昭寺替上香,回来后,沈婉便在房中绣香囊。
配色挑了裴谨喜欢的藏青和月白,图案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翠竹。一个香囊从画图样到描样子,沈婉做得不熟,要画两三日,可这个不行。
点了灯,熬着夜,全程不让白露和霜降碰一下,只因这里面放着沈婉为裴谨求的长生符,她听一位小姐说起,将符放在一日之内绣好的香囊中,能锁住符的灵气。
或许很是换谬,但对于一个虔诚的人来说,她却愿意尝试,她不求裴谨长生不老,那不像是,只愿她无病无灾。
沈婉其实还求了一张姻缘符,两张可以放在一起,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放,怕长生大帝和月老觉得她心不诚。
只得等到第一只香囊做完,又缝了一只素色简单的香囊,只是第二只着实太单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