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婉不曾见裴瑾,反倒是山峦早早的来了,要送她回金陵。
沈婉前往勤务院,找裴夫人帮忙说情。
裴夫人忙得焦头烂额,再三的叮嘱沈婉,“不该收的东西不要收。”
沈婉张口想要解释,那其实不是她签的字,可这话听起来更像是狡辩,心中犹豫。
裴夫人画风一转,“这次是玄临身边除了差错,他自己尚能想法子挽救,但若是你……不是我要怪你,你若出了这等大错,将很难再平京世家圈子里立住脚。”
沈婉一愣。
裴瑾没有见礼单的事告诉裴夫人,是他自己一力承担,沈婉顿时想到裴夫人说的那个理由,裴瑾不愿让她在圈子里被人鄙视和被人嚼舌根。
那日的委屈渐渐消散,更多的是担心。
站队无小事,偏靖王送礼一事不知何故传了出去,平京城里沸沸扬扬,都在说裴家疑似投了靖王,可如今太子正直壮年,成年的藩王和太子,一不小心九族俱灭。
裴瑾顶着这般压力,恐怕又要忙的吃不下饭,他身体康健,可却常常食欲不振,大夫曾言,多是饥一顿饱一顿,饮食不调所致。
想着想着,又怨他不听劝,做事也独断专行,非要送她走。
沈夫人说起平京城中另一桩事,“九公主九月九在滨水皇庄设了宴,邀了你和玄临,我叫了锦绣阁来做衣裳,马上便到了。”
她要去参加九公主的宴会,就不用回金陵。
“夫人,可公子交代……”
“我是他娘还是他是我娘,哪有将新婚妻子送回家的道理,有问题你让他来找我说。”裴夫人拍着沈婉的手,赶走了山峦。
上午,锦绣阁女掌柜带着两个女裁缝,提来满满一匣子的衣服图样,都是平京盛行的衣裙,“徐大人和李尚书家的千金宴会装也是我来打理,她们都定了今夏新出的徐秀团花百褶裙和对襟半臂衫,太太你看,就是这款。”
沈婉还很犹豫,裴夫人语重心长拉着沈婉说了一番心里话,“这男人若有女人做贤内助,朝廷上的事或可事半功倍,但若这妻子糊涂,亦会连累丈夫,阿婉,你想要当哪一种?”
无需多说,她自然是想帮裴瑾的。可其实沈婉能替裴瑾做的事很少。
朝堂风波她懂得不多,这些事在世家大族中,寻常的世家小姐常跟随父母,从小耳濡目染,而她没有这个机会,沈家最辉煌时,也不过是四品知府。
这是沈老爷得意之事,然这只是裴瑾的七点而已,裴瑾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瞧着品阶不高,可直达天听,学问好之人,更将成为格外皇子的老师。翰林外放,起始之官便是知府。
她的顶点是裴瑾的起点,想要帮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如今倒是这样一个机会,沈婉欣喜,迫切的想要好好表现,那这头一桩,就是参加九公主宴会时不替裴瑾丢人。
莫说放下豪言壮语,一出场便要惊为天人,在平京城世家圈子里站稳脚跟,最起码第一次正式露面要留个好印象。
穿什么就变得重要。
裴谨便是在她们挑选时自外归来,他身后跟着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告密负罪之感的山峦。
他没有说什么,任由沈婉挑选,可他仅仅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冷淡的神色也让人倍感压抑。
沈婉发现,刚才对她热络又亲切的小丫鬟,目光变得同情又复杂,她好像被人同情了。
平京城里的平民百姓,一直对世家八卦分外关心,沈婉一直知道,她和裴瑾是她们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
裴瑾金銮殿上的求娶,自大婚那日后便传言了出去,于是说她在裴家盛宠不断,是裴瑾心头宝。一提起九公主,裴瑾爱的人又变成了九公主。
往日,沈婉很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如何不在乎呢?
她只是沈家不起眼二小姐,沈夫人不喜欢,又备受沈琼的欺凌,往日从不知道什么是被爱,骤然得到了梦中都不曾拥有的东西,越是拥有越怕失去。
可如今,西郊别院裴瑾信守对她的承诺,舍命回来带她离开。
“玄临,我不回金陵了。”沈婉去拉裴瑾的衣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他微蹙的剑眉,想要伸手抚平上面的紧皱。
可又想起他那日对她的冷漠,沈婉矜持,“母亲说的。”
眼前眉眼深动的沈婉,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狡黠,裴瑾上前一步,就见沈婉慌乱的后退。
“所以?”声音低沉,沈婉好似从他冷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原本不曾觉得,可仔细一想,这一退倒像是她输了什么似的。
会不是看错了?
沈婉疑惑不定,往日她倒是希望多一点时间陪着他,哪怕只是他在看书,她在画画,只要在同一处,一回头就能瞧见,也让人心安动容。
可今日不同,未免裴瑾坚持不懈,她主动说:“山峦,公子很忙的,你快带他走。”
山峦没有开口,裴瑾淡淡道:“母亲可做不了你我的主。”
她才不信,可他的笃定让人狐疑。
沈婉眨着眼睛,还未开口,裴夫人慢悠悠的开口,“玄临,有件事我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