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滨水皇庄回来,沈婉就病了。
在床榻上缠绵半月,严重时人事不知,全靠府医用珍贵药材吊命。
这一日,东竹院正房白露匆匆前往小厨房,让杜婶子将辽东新送三十年人参煎汤服。
杜婶子瞠目结舌,“这都第几次了?短短半月,便是那同时病倒的梁王,断没有人参流水似的用的道理。”
“婶子慎言,这话怎能乱说。”白露敲打杜婶子,将煎好的人参汤端走,回房时在院中遇到等裴瑾的山峦请她传话。
白露跨进正房,裴瑾正坐在床边,神色冷凝。
她想起府医的话,说沈婉三日不能醒来,那便再也醒不来了。
白露叹一口气。
“公子。”白露小声的唤着裴瑾,熟练的将汤药递了上去。
裴瑾亦是熟练的接过,喂着沈婉服药,白露说了山峦在外等候的事,裴瑾没有立即离开,“你出去吧。”
白露退下,离开前她听见裴瑾在和沈婉说话。
这是府医提的法子,她们每个人都告诉沈婉,今日发生了什么,不只是裴瑾。
裴藏珠和裴瑜日日说学堂的趣事,还有裴夫人也遣了春枝,日日来送温补的药材。
短短几句说完,裴瑾无事可说,拿起放在床榻边的《乌冬地理风物志》,低醇的语调不急不缓,一直不曾停歇。
吵!
沈婉昏昏沉沉的,紧紧皱着眉头,极不耐烦听。她觉得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梦到裴瑾骗她,他娶她只是为了拒婚九公主,她吓得不轻,赶紧将这个梦忘记。
她分明和裴瑾青梅竹马,互相爱慕,于豆蔻之年和裴瑾成婚。
裴瑾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而是隔壁颇有才名的少年举子,她也不是备受母亲和姐姐欺负的二小姐,而是姑苏青衣巷李家的小女儿,她们门当户对,是这世间极为普通的一对小夫妻。
谁都知道,姑苏城内青衣巷中,裴瑾沈婉是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育有两子一女,儿子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女儿则如她一般明媚。
她以为自己将一直生活在青衣巷,可裴瑾实在太吵闹了。
沈婉睁开了眼看见了屋内的裴瑾,片刻之后才恍然。原来青衣巷才是梦,而她以为的噩梦,才是她的现实。
沈婉苦笑着闭上眼。
裴瑾神色凝重,眼眸中闪过幽光,他匆忙的上前,抓住了沈婉的手,力道大得让沈婉感到疼,“梁王就是这几日了,你收拾一下,最迟半月,你将和我一同去梁王府祭拜。”
沈婉一愣,她自己也知道,这半月以来,她清醒的时间不多。
就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裴瑾要她半月后和他一同去祭奠梁王?
她和梁王谁先走还不一定。
裴瑾,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她们夫妻恩爱的机会,可是九公主不是即将成婚,那个冯无绪也祝贺了他,日后再也不用以宠妻形象示人。
疲惫和困意再一次席卷而来,沈婉半眯着眼,“我就不去了,金陵,你不是让我回金陵吗?我想三日后便出发。”
“不行。”裴瑾一口否定,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不让沈婉再睡过去,“皇庄一行只你和梁王病了,你得前去走一遭,在人前露脸。”
裴瑾未免过于执着?
“我这病和梁王何干?巧合罢了,难不成梁王这病有蹊跷,不是病了而是被毒死了。”沈婉随口一说,甚至有故意和裴瑾作对的意思。
可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滨水皇庄那日找她要东西的奇怪侍女,那时,怀王和九公主已然离开,可梁王还在。
难道……
毫无证据的猜想,却让沈婉浑身发寒,“难道,梁王真的是被人毒杀了。”
“沈婉!”裴瑾惊讶于她的敏锐,他看见沈婉眼中困意消散,不动神色松一口气,“有些话不能说。”
只是不能说,而不是否定梁王被人毒杀了。
沈婉了然,所以,她必须要当众露面,必要时甚至需要梁王府的太医把把脉,确定她只是病了,而不是同样被下了毒,或者因为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吓病了。
她是裴瑾的夫人,出入滨水皇庄起代表着裴家,所以,她不能和皇家阴谋扯上关系,而最好的解释不是光明正大的宣告,而是悄无声息的展示。
沈婉又学到了裴家的处事方法,可若是往日,她定然是高兴的,因为指不定就能用这些东西帮裴瑾。
此时,她却觉得疲惫。
沈婉再一次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她并未再梦到青衣巷,反而于第二日清晨醒了过来,白日里精神也开始恢复。
白露很是高兴,府医坐在榻前的矮凳上替她诊脉,撸着胡须笑着说再吃两幅固本培元的药便可大好了。
裴家都众人都很奇怪,她这个病来得奇特,也好得奇特。
无论如何也寻不出原因后,也无人深究了。
只有沈婉自己知道,哪怕她如此绝望,可身体的本能还是在提醒她,她想要帮裴瑾,似乎,至死方休。
*
两日后,梁王病逝,沈婉和裴瑾祭拜了梁王。
从梁王府回裴府的路上,马车穿过热闹的北大街,车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