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东楚使团全部躬身行礼:“参见圣僧。”
来的正是无幻和尚,他微微合什,淡淡还了一礼:“有劳殿下,诸位太多礼了。”
孟玉天含笑道:“圣僧南来,是我南越国百姓的福气。今日回归东楚,父皇有命,让玉天代父相送,礼仪不周,千万莫要见怪。”
他其实有些笑不出来。
知子莫若父,父皇让他一路相送,出了南越国国界才许回来,自然是展示南越的友善虔诚,但更重要的,怕是知道那无法无天的魔星,只怕还敢骚扰圣僧。
派他来,就是要他约束自己胞妹。
看情形,还是来慢了一步,公主府兵卫跟人家使团差点当街厮杀。
这一次,他只希望莫要惹得圣僧和东楚国君记恨,已经千恩万谢。
父皇实在是太娇宠自己那个千娇百媚的妹子,这才让她色迷心窍,胆大包天。
无幻早看见驿馆前的动静,合什宣了一声佛号,才说:“国主慈善,太子盛情,东楚上下都颇为感动。不过贫僧有一事,想问公主府兵士。”
来了……
孟玉天心中暗道,却也只能顺着说:“大师请便。”
无幻袍袖飘飘,行走到侍卫长身前:“你说贫僧拐带公主府逃奴,不知贵府可有那位少年的卖身文契?”
侍卫长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这玩意,他们怎么可能有?
无幻声音更冷:“既无文契,又何来逃奴?承安公主府恣意妄行,几日前还将贫僧掳了去,是否要说贫僧也是贵府逃奴?”
他和孟玉天都通武艺,耳聪目明,早在马车中,已经听见双方的争执。
和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也被公主府掳走过,说了出来。
他语声清冷,形容淡淡。这样不顾两国颜面直说,可见心中恼怒已极。
公主府侍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这个话。
连围观百姓都开始议论纷纷。
南越民风开放,贵族风行强抢美男子没错,但是抢人家大名鼎鼎的东楚和尚,外交使团中的头一号人物,这无疑是在打东楚的脸,还是离谱了点。
且事后还敢打上门来,这位承安公主的恶名,从今日后又多了辉煌的一笔。
孟玉天苦笑,却还得上前来收拾残局,他向那群公主府侍卫低斥:“还不快赔礼道歉!然后,从这里滚!”
“公主……公主……”侍卫长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见太子又要发怒,忙带着兵士伏地向无幻跪拜致歉,
“冒犯圣僧,小子们知错了,大伙儿给圣僧磕头,还请大法师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和尚紧抿双唇,不说话。
那些兵士爬起来,太子挥挥手,一群人赶紧跑了。又不敢跑远,都在长街拐角处停下,不时向这边张望。
“胞妹顽劣,待我回宫禀告,定将她禁足幽闭,替圣僧出这口恶气。”孟玉天再次郑重道歉。
惩罚公主云云,他是说说而已,无幻也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公主刚被训诫,就能继续大街抢抢美男,被他救了人,还敢打上东楚使团。
这样骄横跋扈、恣意妄为的行事自然是因为万千宠爱在一身,才会天不怕地不怕。
何况,无幻和尚他们也要走了,这一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时,公主受没受到惩罚,他们又如何能够得知?
不过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彼此给足面子也就很够了。
和尚并不想为南越管教女儿、妹子,他客客气气地说:
“太子殿下为人,贫僧信服,此事不必再提。时辰不早了,还需好好准备。殿下殷勤,送到驿馆,已经足见诚意,就请早回吧。”
孟玉天向藏在街尾不断张望的公主府私兵努努下巴:
“明人不说暗话,父亲派我来,是看住妹子的意思。圣僧就容我,将贵使团送到南越国通往东楚的港口罢。”
听他提起那个妖精,无幻不再推拒,只淡淡合什:“有劳。”
他也不再寒暄,当先越过东楚使团,自行进驿馆,准备收拾妥当行装,即刻启程。
谁知道,大门刚一打开,两个人影便从里边滚了出来。
穿青衣的那个,更是直接向他身上摔过来。
无幻轻轻侧身,那人一个“狗啃泥” 跌在地上。
这时才看清,在门背后偷听的,穿灰色僧衣的是妙空,青色布衣的脸朝下趴着,看身形,应该是他所救的少年。
他形容冷漠,一眼横过来,妙空忙连声讨饶:“大法师,妙空错了,不该心思不静,在这偷听,妙空自请抄《心经》十遍,净心养性。”
“嗯。”无幻淡淡点头,又看向俯身伏在地上的玉京。
谁知道,玉京爬起来,背对着他们,也不说话,径自就往门内走。
无幻唤住他:“回来。”
玉京顿住脚步,也不转身,倒退到他跟前。
无幻奇道:“施主,你这是做甚?”
他的奇怪行事,反而引得孟玉天注目。
桃花眼朦朦胧胧地打量那个背影,心中升腾起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只听玉京低声回应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