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想,‘众生皆苦’这句话,到底是真的啊,就连少君侯这样,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的人,也会有烦恼。”乐知许叹道,“想想他也是不容易。”
“您这是在心疼少君侯?”昭然撇撇嘴,“您是忘了他罚我们的时候了吧?”
“唉,都花他不少钱了,罚就罚呗。”乐知许满不在乎,“反正最后这三个月,我就尽量尽一个妻子的本分,学乖一点,让他在府内的日子身心舒畅,缘分一场,咱们好聚好散嘛。”
昭然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尽妻子的本分,夫人,您不会是...”
“是你个头啊!”乐知许在凑过来的头上敲了一记,“话本看太多,果然容易学坏。”
秦睿却笑不出来,“夫人,那之后...您有什么打算?回庐陵么?”
“庐陵。”乐知许托腮,她每次试着回想身在庐陵的日子时,记忆都只是模糊一片,就连她那双父母的面庞,都像是在梦里一般,始终不得见。
想来也是关系不太好吧,不然怎么印象中,从未收到过来自庐陵的信呢。
“就不回了吧,我在这住惯了。”
“表嫂,你在么?”门外忽然传来王楚容的声音。
乐知许先是一怔,随后应道:“在,秦睿,去开门。”
见王楚容独自进门,乐知许将头发绾起,仰脸笑道:“坐。”
王楚容在蒲团上坐下来,却不开口,只是瞥向一旁立着的秦睿。
乐知许瞬间领会,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是。”
直到秦、昭二人出了门,门又重新关好,王楚容这才开口道:“我来,是跟表嫂道歉的。”
“哦?”
“表兄回来那日,我是故意让你饮醉的。”
“就这事儿?”乐知许轻笑,“我知道。”
“你知道?”王楚容暗暗捏紧拳头,“你知道为什么还...”
“你喜欢他吧?”
王楚容咬住嘴唇,用力点点头。
“那就把力气花在他身上。”乐知许似笑非笑,“我不是你的敌人。”
王楚容一愣。
“相信你比我,要早先知道五年之期的事,不然也不会掐着这个时间到宿陵邑来。”乐知许边在妆奁里翻找,边道,“能让你一个女娘独自到这来,说明你家里是支持的,甚至我那位君姑也是接受你的,我说得没错吧?”
王楚容面色变了又变。
“那按我的理解,只要少君侯点头,你们的事就算成了。”乐知许终于找到一支银簪,对着铜镜簪在头上。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招数,就赶紧对着他使,是循序渐进慢慢感化啊,还是简单粗暴直接爬上他的床都好,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跟你不同,我还有生计大事要考虑,以后我要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没工夫跟你跟斗鸡似的,啄来啄去。”
“你——”
毕竟是名门闺秀,听到“爬上他的床”的时候,王楚容还是面上一红,羞愤起身。
乐知许挠挠鼻子,“你别介意哈,我这人说话就是口无遮拦的,但我把你当朋友,你却那么设计我,我也没什么必要再费心斟酌言辞了,你说是吧?”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王楚容自觉挂不住脸,转身要走。
“看在你来道歉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吧。”她仰脸道,“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男人,还是真诚点吧,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
时彧被气得不轻。
五日一次的上朝,皇帝不但醉眼惺忪,哈欠连天,甚至在老臣禀政事的时候,拄着下巴睡着了。
文武百官的表情也很精彩,有叹气摇头的,有麻木不仁的,也有像他这样义愤填膺的。
匆匆散了朝,时彧站在殿前,回首望着雕楹玉磶,绣栭云楣,长叹了口气。
程观见状凑过来,“风骨楼,去不去?”
风骨楼是宿陵邑第一大酒楼,是丰禾街上最气派的存在。
见时彧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程观打马来到车窗前,调侃道:“怎么着,被咱们陛下气着了?你也真是,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时彧不吭声。
“要我说啊,你费尽心思给他找什么经筵讲官,那也都是白扯,他天天灌黄汤,那脑子里...”
“程远瞻!”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到了风骨楼,小二一脸歉意道:“对不住二位客官,三楼包厢已经满了,坐二楼行不行?临窗,也能看到街上风景。”
“嘁!这街上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程观不耐烦摆手,“哪都行,快点带路吧。”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程观随便点了几道风骨楼的招牌菜,一转头,无意间瞥见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
“哎,你看,那不是时夫人吗?”隔壁桌有女子惊呼。
“我看看,”另一个声音似乎也探头去看,“真的是她哎。”
闻言,时彧也不动声色从楼上看下去。
今日她穿了妃色的深衣,头发还是随手绾的,步态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