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了句“那二爷怎么说”,表情都还木木的,显然没完全消化。
王熙凤索性一次性把后面的也说完,省得她回头从外头丫鬟仆妇的口中听说,没个心理准备,也正好叫她一次性刺激个够,尽快适应自家二奶奶的转变:
“你二爷听了,直说我疯了。
说他还没怪我连个孩子也养不住呢,现下没了孩子,连管家也不能,连累了他连二百两银子都要费神周全,我不帮他,反而拿话刺他。
如此说了一车的话,看我没气哭,他自己倒是气得脸都红了。”
平儿听了,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又是气,又是不敢相信:
“二爷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怪不得奶奶要动怒了。这也太过分了!”
到底是好教养,再生气也对贾琏这个主子说不出更重的话,憋了半天,倒是把自己气得直喘。
王熙凤看在眼里,不觉心里一热。
她拉了平儿的手,反过来劝她:
“其实我本来也气,不过说了那么多话,我也没力气和他浪费了,便直接让丰儿进来,好好听听琏二爷说的什么混账话。
当着人,他也知道要脸,不好发作,只是抖着手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到底摔门出去了。”
平儿听了,半日无话。
待要劝几句,可她也知道,王熙凤素来最忌惮家里人和贾琏的关系,自己虽然开了脸,收在房里,也不过是当日去了好几个丫鬟,王熙凤不得已罢了。
只是若是不劝,奶奶才刚小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生气?
前儿太医才说呢,奶奶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一向又劳累不知保养,如今才小产,正是好生歇息将养的时候,哪里还经得住这样大吵大怒?
然而贾琏这话,实在也是混账,谁不知道奶奶要强的性子,不能生养,一直是她最大的痛。
他不来看望,不好生安慰奶奶不说,居然为了点银子,就和奶奶吵闹,戳人肺管子!
平儿越想越气,心里知道要劝王熙凤,可也实在找不到好话来给贾琏开脱。
“总之,我和你二爷这次算是彻底闹翻了,他怕是要有好一阵子不会过来了,也算安生,刚好让我好好歇歇。
你若是无事,也自去逛你的去,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了,叫几个小丫头听吩咐就得了。”
王熙凤也不多说了,干脆打发她去逛园子。
平儿的确是思绪烦乱,却也没有当真去逛。
看王熙凤果真不再催她,只是自去了梳妆台前,去了大钗,又要去摘耳环,她才终于回神,赶忙跟过来伺候。
“是想问什么?”王熙凤看着镜子里的她。
平儿张口,看着镜子里的王熙凤,慢慢道:“倒没什么想问的,只是没想到。”
王熙凤轻笑:“以前是我痴了,现下才终于想开。”
说着,她回头拉着平儿的手,看着她,
“都说我和你二爷他从小儿一起长大,情分与别人不同。
可是我瞧着,我这回小产,他还不如你真心疼我。”
“奶奶胡说什么呢。
二爷自然是疼惜奶奶的,这回奶奶小产,二爷听说在院子里站了几个时辰,听说还是没了,当晚连饭也没吃一口。”
平儿吃惊,忙又劝她,
“只是奶奶当时顾不上,这才不知道。可若说二爷不疼惜奶奶,连我也要为他叫屈了。”
对于王熙凤和贾琏的夫妻事,平儿一向谨慎,轻易不会开口,今天会提起这些,也是真心不想王熙凤当真寒了心。
但她不知道,这些事,其实王熙凤之前早听下头小丫头子说过了。
这就是贾琏的处事了。
当时担忧或许是真,可默默心疼却绝不是他的风格。
做了一,就要人知道二,否则他便觉得亏了,白做了。
前世的职场上,何小小就遇到过这样的人,熬了一晚上的通宵改方案,便立刻要通过旁人的口,去宣传得整个公司都知道他天天不休息,加班到半夜。
她并不觉得反感,只是觉得钻营太过,看着不大气,但也不算是错。
可他把这套职场经营的手段用到自己身边人身上,尤其还是王熙凤这样为家事操劳到耗费心神,伤了身体的妻子,这就很让人恶心了。
不过可能对贾琏来说,他和王熙凤的夫妻关系,也有一部分同事的成分吧。
“你犯不着替他叫屈。自从我和他成婚以来,他一直便盼着我给他生个儿子,贾府的这一辈的长子,早不是一两日了。
可是这到底是为着让我在府里站稳脚跟,还是为了他自己的风光荣耀?”
王熙凤反问,平儿哑口无言。
只是王熙凤也不用她当真回答,看她沉默不语,只是脸上却越发悲愤,便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续道,
“你说他站了几个时辰,那你猜猜,他担心的到底是我,还是孩子?
至于说他茶饭不思,这就更可乐了。他这几日别说旁的,单是花酒就喝了多少顿,你日日跟在我身边,难道还能不知道?
更别说那脏的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