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杭州来的?和张苑有何关系?”朱绩居高临下地问道。 赵子偁忙揖礼道:“回禀上官,我三人乃是张帅守故旧,这次北上东京,承蒙张帅守照顾,让我等得以在沿途馆驿歇脚。” “可有官身?”朱绩斜着眼,神情倨傲。 赵子偁迟疑了下,躬身道:“未有。” 朱绩鼻孔里重重哼了声:“好个糊涂张苑老儿,拿朝廷馆驿当作自家开的邸舍,纵容身边奴才随意占用,等某回了东京,定要上御史台劾他一本!” 赵子偁暗暗恼火,低头不吭声。 赵莽微眯眼,这白胖子说起官话来一套一套,上纲上线大扣帽子。 他一个没有职事差遣的闲官,连公凭都没有,就敢领着十几个家仆霸占驿舍,还有脸站在这指摘张苑,真是恬不知耻! 朱绩站在台阶之上,负手踱了两步,斜瞟赵莽三人,心里暗暗琢磨起来。 朱家和张苑本无纠葛,可是这次摩尼教余孽在杭州作乱,却让朱家对张苑记恨上。 张苑一道呈状递送东京,如今朝廷无人不知,杭州收缴了一批巨量黄金,值钱二十万贯。 谁都能猜到,如此巨额黄金,一定是从苏杭应奉局、造作局两处衙门搜罗而来。 整个两浙路,只有那两处地方,才可能藏有这么多财宝。 朱勔得知后,立即上奏官家,要求张苑把黄金归还两局。 哪知随后就有消息传来,张苑私自把黄金运到江宁府,交由梁扬祖兑换成钱,又一文不少地送还杭州。 更让朱勔气愤的是,在两位少宰,冯熙载和王安中的游说下,官家竟然决定不追究张苑责任,反倒下旨嘉奖,允许他处置这笔款项。 两局一向被朱勔视作朱家自留地,张苑竟敢私自处置两局搜刮来的财货,朱家上下立时把他记恨在心。 朱绩斜瞅三人,泛起油光的肉脸浮现狞色,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三人,给张苑一点颜色瞧瞧。 “来人,搜身!仔细些!”朱绩冷不丁喝道。 散落院里的青袍护卫立马围拢过来。 当即就有两人一左一右想要扭住赵莽胳膊。 赵莽振臂一挡,那两人蹭蹭倒退。 高进也一甩胳膊,挣脱开。 朱绩怒叱,声音尖如利锥:“大胆!” 两名护卫扭住赵子偁,他挣扎不开,背着的书篓“哐”地掉地,里面东西洒落一地。 驿令和三个驿丁远远站在角落,满面忧愁,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闹出大事。 赵莽忍无可忍,跨前一步就要一拳砸翻赵子偁身边两人。 赵子偁急忙扭头低喝:“不可!” 四目相对,赵子偁微微摇头,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莫冲动,朱家势大,我们万万惹不起!” 赵莽咬牙攥拳,硬生生把满腔怒火咽下肚,后撤一步没有动手。 朱绩冷笑道:“拿下!” 四个青袍护卫扑向赵莽,扭住他两条胳膊。 赵莽没做抵抗,被压得弯下腰,有护卫卸下他腰间佩刀。 一个护卫狠狠朝他膝弯处踹了脚,想把他踹翻跪倒。 赵莽两条腿如铁铸,纹丝不动,扭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咧嘴狞笑。 那人脸色一变,有种被猛虎回眸扫视的恶寒感,咽咽唾沫骂咧两声,倒也不敢再踹他。 赵子偁身旁的高进,被三个护卫强硬压倒跪地。 赵子偁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笑意:“敢问上官,为何要搜身?” 朱绩打着官腔:“近来匪患猖獗,未免歹人作祟,凡驿舍过往之人一律搜身。” 赵子偁强压火气:“上官如此做,不知有何职权?依据的是哪条法令?” 朱绩笑道:“在东南诸州,朱家就是最大的官,朱家说的话,就是法令!” 赵子偁低下头,满心愤懑,好个朱家,好个“东南小朝廷”,这就是当今乌烟瘴气的朝廷,最真实的写照! 几个护卫围着三人搜身,赵莽包袱被解开,几件换洗衣物乱扔一地,包袱里的钱被送到朱绩脚边。 杨可世的信贴身藏在赵莽上衣内衫夹层里,两个护卫乱摸一气,倒也没有发现。 赵子偁书篓里的东西抖落一地,他低头紧张地看着长木盒,生怕被人翻开。 护卫朝朱绩摇摇头,示意没有搜到什么特别物件。 朱绩皱了下眉头,低头看看脚边一包袱铜钱。 这三人从杭州来,身上就没点和张苑有关的东西? 朱绩扫视几眼,突然指着散落在一堆杂物中间的长木盒道:“那是何物?取来看看!” 没等护卫上前,赵子偁突然拼命挣脱开身边护卫,冲上前捡起木盒抱在怀里,满脸卑微谄笑: “启禀上官,这是家中先辈遗物,并非什么名贵之物......” 朱绩小眼眯成一条缝:“交出来,某检查无误,自会还给你!” 赵子偁抱紧木盒,后退一步,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道:“粗陋之物,当真不值得入上官法眼,请上官高抬贵手......” 朱绩缓步走下石阶,阴恻恻地道:“这天底下,任何东西都是官家所有。 朱家奉圣命,遍寻世间奇物进献宫中,你敢拒绝,就是违抗皇命,与朝廷作对!” 朱绩手一挥:“夺过来!” 两个护卫扑向赵子偁,赵子偁抱紧木盒死死不松手,与他们扭扯作一团。 “反了!”朱绩勃然大怒,命护卫扭住他两条胳膊,冲上前抡起巴掌“啪啪”两个耳光,打得赵子偁鼻血横流,脑袋嗡嗡发鸣。 木盒掉落,朱绩冲他唾了口,捡起木盒打开来看:“某倒要看看是何好东西......” 赵子偁两边面颊红肿一片,鼻孔冒血,原本有些犯迷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