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转了两遭又翩然落下,弯曲的轮廓与光滑的砖石分分合合,给空荡荡的院子添了几分热闹。
容好余坐在后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捏着根细绳,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玩儿。
那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个纸团子,甩起来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响,在耳畔绕着绕着便揪起了困意。
三十四天。
进入这个破游戏三十四天了。
可除了开局就给的身份,她对这里依旧一无所知。
“怪不得跟我说自由度高,原来把玩家弄进来都不带管的,好一个自由啊——”
容好余打了个哈欠,尾调含含糊糊的,撞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小太监。
“嗯?嗯?皇后娘娘?您说什么好自由?”
“睡你的吧,困成那样了还瞎打听。”
小太监叫天冬,生得乖巧,性格和长相一样。
蠢呼呼的。
容好余抬手抹了把被风吹得干巴巴的脸,拿起矮桌上剥好的橘子,对着那半垂着的苦丝,又开了一场发呆。
想来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当初为了摆脱那该死的月老Buff,挤破脑袋来参加这个沉浸式体验的宫斗游戏。
结果人进来了,Buff也跟进来了。
现在好了,现实世界里被“信徒”簇拥的痛苦不但没有减少半分,来虚拟世界后又添了没有网络、没有火锅、没有烧烤、没有……
“娘娘想什么呢?”
“娘娘想奶茶呢。”
容好余撇撇嘴,在放空中生出的悲伤最要命,没一会儿就直冲天灵盖,催着汪汪泪珠蓄满了眼眶。
“造孽啊!这破游戏什么时候能完啊?任务到底是什么啊?连个系统都没有,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我出去啊!”
怨气十足的哀嚎穿过枯枝,惊到藏匿歇息的乌鸦,“哗啦啦”地飞走一片,只留下几声应和的“啊”在寂静的宫廊中回荡,久久不散。
天冬没见过平白无故就又哭又喊的阵仗,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脑门儿撞青砖,“嘭嘭”声在四方的高墙中乱窜,终于是钻进了容好余的耳朵里。
“嘛呢?”容好余息了已经拖出气泡音的声,伸手提起天冬的后领,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在这儿给我伴奏呢?”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侍奉不周,不能及时献上娘娘所需之物,奴才该死啊!”
“……”
容好余语塞。
这封建社会的思想她还是不太能拿捏。
“行了行了,有你啥事儿啊?别跟这儿抢戏奥。我要的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
“奴才知道。”天冬磕头磕得眼冒金星,强撑着回答,“奴才知道要怎么做。”
“你知道?!”容好余腰一挺,开始怀疑人生,“我找了那么久的东西,结果你知道?”
天冬绽开胸有成竹的笑容。
“当然。”
炉火噼啪。
发白的炭在蒲扇的舞动下闪烁着点点红光,火苗裹着半旧的茶壶叹出一缕青烟,被新翻过高墙的风打散,只留下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
容好余靠在墙上,看着瓢里晃荡的牛乳,还有宣纸上的分不清是盐是糖的白粒粒,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合着他说知道怎么做,是知道怎么做奶茶……
“娘娘,奴才之前是跟着师傅伺候先皇的,先皇就好这一口,平日里总是遣奴才去珍馐属取乳茶,奴才耳濡目染便学会了。”
天冬咧着嘴乐,亮晶晶的眼睛配上脑门儿上的青紫,傻得有几分可爱。
容好余被逗笑了,心中的阴郁散了些许,“就你机灵。”
“为娘娘解忧,是奴才的……”
“皇后娘娘,臣妾来给您请安了!皇后娘娘,您在么?皇后娘娘您给臣妾开开门啊!”
正说着话,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叫门声,打断了主仆和谐的氛围。
容好余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谁啊!怎么没完没了!”
这已经是上午来的第八个了。
“娘娘,这次好像是婕妤邱氏。”天冬探着脖子朝前院望了望,“邱婕妤是跟着皇上的老人了,估计也是知道娘娘月老转世,所以前来求见。”
月老转世。
听到这四个字,容好余更烦了。
这话出自一个江湖术士。
原本她是不着急找任务出去的。
虽然在后宫里是个无权无势无恩宠的人,但是她并没有受到苛待,吃穿用度上也不缺不少,妃嫔更不拉她争风吃醋,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直到月中有天阴雨,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子进了宫。
他不知给谁算完命,跟着领路的宫人路过凤华宫,竟突然神色大变,扑身跪拜,嘴里喊出了“月老转世”这四个大字。
从此,她在后宫里小心藏了很久的Buff公诸于世。
再从此,她的清净日子到了头。
那些妃嫔们就像是见到吉祥物一样,每天把凤华宫围得水泄不通,害得她只能窝在下人干活儿的地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