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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被现实折断了翅膀。
也许是琉璃坐上云澜再无笑意的双眸……
也许是金山堆里昔垚郁郁寡欢的心结……
也许是中秋月下千尘字字泣血的誓言……
也许是玄清宫内纪嬗苍白失色的面容……
也许是长安街边慕容璟鲜血淋漓的双腕……
这一切的一切使他修炼出作为一个成年人必要的隐忍与妥协。
凝视着月色洒下的地方,明与暗过渡的地方,他看到了灰色。
从前的他总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高兴就是高兴,悲伤就是悲伤;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永远我行我素,永远好恶随心。
可光与影的界限,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儿时总盼望着长大,可人总在某一瞬才恍然悟到:成长不过是一次次向现实低头的过程。
那些肆无忌惮的欢笑,那些随心所欲的撒野,那些不拘绳墨的壮语,那些天马行空的梦想……
终究会随着一寸寸拔高的槐花树,成为青年心底默默封存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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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两人同坐一桌,自顾自地用着早膳。
“大哥。”云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云卿以为她仍生着气,此时突然叫他,还有些意外。
“你帮忙回信给郑二小姐吧,就说姑母四日后上门提亲。”说罢,她放下碗筷,不带丝毫情绪地走出了屋子。
云卿嘴里咀嚼着糖糕的速度一点点地变慢,看着云柔信步远去的背影,心中紧绷的弦松了几分,可旋即而来的,是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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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孟冬伊始。
千尘正在房中拨弄着琴弦,高山流水般的琴音透过窗户传了出来,让整个院落中的侍女和侍从们沉醉其中,竟在片刻之间忘却了风中的寒意。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瞬时从美好意境中堕入现实。
千悦猛地推开了千尘的房门,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盯着他。
“怎么了?”千尘以为千悦又从慕容琛那儿受了气,赶来告状。
千悦跑进屋,一把抱走他的琴,放到了榻上:“你竟然还有心思弹琴,云柔姐姐上午都去郑府提亲了。”
千尘的身子有了片刻的僵滞,接着嘴角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意,摸了摸千悦的头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那日郑二小姐不是早已定下这门亲事了吗?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把浇在油上的火,让千悦怒意更盛:“我都能看出来,云柔姐姐明明喜欢你,可你每次都视而不见,这下终于人家心灰意冷移情别恋了吧,活该。”
过了会儿,她又觉得方才的话还不够难听,又对着千尘愤愤道:“高千尘,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你都二十一的老男人了,还以为自己十六七呢?我看你就孤独终老吧……”
千尘眼眸垂了垂,反笑道:“你云哥哥与我同岁,怎么不见你催他?”
千悦呛道:“人家长得好看,你能跟人家比吗?”
晚膳时间,千悦挂着张脸,只要是千尘同她讲话,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连高渐漓问她话,她也是应付敷衍,随便吃了几口,就找了个理由下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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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露月朔日,千悦站在院中的湖边,盯着湖面丢着石头。
她丢石头的力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干脆几块几块地一起丢,仿佛只要那湖面溅起的水花够大,就能浇灭她内心的怒火。
足足丢了有半个时辰,觉得气消了些,才打算回去。转身的瞬间,千悦看到千尘站在三丈之外的地方看着她。
洁白似雪的衣袂,漆黑如墨的发丝,飘散在初冬的晚风中,颇有遗世独立之姿。
千悦打算假装没看见,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却在两人夹道相遇的时候,被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
“让开,我要回去睡觉了?”千悦冷冰冰道。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我告诉你。”千尘语气平淡,但握着折扇的手不禁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