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宋遥忙翻身下马,跑过去抱起倒下的北离。
他胸前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宋遥无措地用手捂住伤口,颤声道:“哥哥,你撑着点,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倔强地想要扶起北离,却在站起的瞬间与他一同跌倒在地。
沈颐站在几步之外,下意识地朝宋遥伸出了手,却又缓缓收回。
小姑娘跪坐在地,抱着北离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她的眼眶通红,泪水正无声地从眼角流出。
“哥哥,你不会抛下我,对不对?”她低声哀求他:“我只有你了,别抛下我。”
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北离的脸上。
他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小二儿,不要哭。”
宋遥低应了他声,可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出。
“凡尘三千事,皆是因果相随。”北离再次为她擦拭掉眼泪,动作轻柔,声音很低:“小二儿,我说过的,哥哥甘尝此果。”
“哥哥当日之举过于自私,过于冲动,如今唯有以死破局,方对得起身后百姓,对得起黄泉之下的……”
他停顿了瞬,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中染着几分眷恋:“你姐姐。”
“小二儿,我呀,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寻你姐姐了。”他最后一次抬起手,为宋遥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无力道:“你应为我开心才是。”
“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抬起的手臂缓缓垂落,他彻底闭上了眼,身躯渐渐僵硬冷却。
宋遥抬起手,擦掉脸上剩余的泪水,朝怀中人勾了下嘴角,笑应了他声:“好。”
“那之后,沈大哥放我离开了雁落城,我带着哥哥的遗体回了北漠王宫,为他守丧三月后来盛京寻楚济报仇,却未曾想中途遇到了你。”
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挣脱,视线落在了楚禾身上,轻声道:“楚禾,我其实知道的,错不在楚济。”
“他身为一国君王,为巩固皇权,强娶姐姐、收监义父、西战北漠、逼死哥哥……都是他必须要做之事,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若当初他没有、没有强娶姐姐,该有多好?!”
“所以啊,我总是不甘,总是怨恨,到最后,离了这份恨,便不知应如何活下去。”
“可时至今日,楚禾,”她的视线下移,落在左手手腕上,衣袖遮住了那上面系着的三条白绸,她喃喃道:“哪怕还有这份恨,我也撑不下去了。”
这声轻喃并未传入楚禾耳中,而是被晚风吹散,她的衣袖随风而起,露出手腕上的三条白绸,月光之下,在黑夜之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楚禾的视线落在那之上,无声地抿紧双唇。
鲜血再次涌上喉咙,被宋遥拼尽全力压了回去,她抬眸望向楚禾手中的酒坛,伸手击向它,酒坛摔落在地,应声而碎。
那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额外刺耳,将楚禾游离在那三条白绸之上的思绪拉回。
他茫然地看向宋遥,似在困惑,她为何摔了酒坛。
宋遥迎着他的视线,缓缓道:“楚禾,你我皆知,我杀不掉楚济。”
楚禾抿了下唇,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似在默认。
“所以啊,”她又道:“我此行,报仇为次,主为求死。”
小姑娘扬起了嘴角,笑得释然:“他们都不在了,我要去寻他们了。”
她的话音刚落,嘴角便有鲜血流出,滴落在她的黑衣之上,转瞬,便不见痕迹。
楚禾的视线落在她嘴角的鲜血上,目光呆滞,双唇微启。
可不过一瞬,他便想清所有,他的视线落在那洒了满地的酒上,张口欲唤人,却被宋遥一句话堵住。
她说:“我有解药。”
“这毒,是我坐在这里时下在酒中的,”她擦掉嘴角的鲜血,拿出一粒药丸,含在口中,道:“你方才饮下的那口酒中,亦有此毒。”
她抬眸,定眼望向他,声音很轻:“而解药,仅有我口中这一枚。”
楚禾倏地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怎么还能放松下来呢?”宋遥对他此番表现甚是不满,她微嘟着嘴,直白地说:“楚禾,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楚禾抬起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脑袋上,声音低缓,一字一字直击宋遥心扉:“你无事便好。”
他的目光炙热灼人,满眼真诚,宋遥陷在那双清澈的黑眸中,久久未回神,直至血腥味又一次涌上喉间。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小姑娘缓缓低下头,她侧坐在栏杆之上,双手抱住膝盖,轻声道:“楚禾,我当年可是差点杀死你哥哥诶!”
楚禾的手一顿,半晌,轻笑道:“那不是没杀死吗。”
也是,小姑娘也笑了下,她复又抬起眸,看向楚禾。
他面色温柔,恍惚间,宋遥似乎看到了那年夜市,那个面具之下的如玉少年。
“我一直不知,哥哥当年究竟是为了北漠的百姓,还是为了姐姐,心甘情愿去赴死。”宋遥眨了眨眼,喃喃自语道:“可如今我知道了,他大概是,都有吧。”
就如她此刻这般。
她单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