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青知省下面的一座小县城内,阳光透过格窗,落在画纸上。
夏日里,窗外的街道上尽是嘈杂声,房内两人却如同没听见一般。
苏琬琬将画笔提起,抬眼看着不远处坐着的妇人,道:“陈姨,画好了。”
被唤作陈姨的女子,年岁瞧着不小,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脸,笑道:“ 一直这么笑着,脸都笑僵了。”
陈姨走到苏琬琬边上,侧身去看那幅画,只见那画上的自己栩栩如生,嘴角是温和的笑意。
“晚姑娘,你画得真好看。”
苏琬琬逃出宫后,不知道该去何处,若是回到镇远县,一定会被齐君赫寻到。
可她不想走太远,父母的墓碑、露水的爹娘,都在这里,她总想着回去看看,便一路来到了,同样在青知省的修文县。
为了掩人耳目,保留了苏姓,名一个晚字,叫苏晚,熟悉她的人,都叫他一声晚姑娘。
不久之后,杨云简卸了兵权,交了虎符,也来到了修文县,他手里有些银子,在这边开了一座酒楼,苏琬琬平时帮他算算账本,以此谋个营生。
后来发现,修文县识字的人少,老人多,很多老人的孩子都在外面,他们想念自己的孩子,便请别人写封信送过去,也好让他们写封信送回来。
可这里的书生少,写封信便漫天要价,苏琬琬瞧过几个想写却舍不得银子的老人,一时心软,便做起了代笔。
只是她收价,会比别处便宜不少,还能替人画像。
闻言,苏琬琬道:“是陈姨长得漂亮。”
陈姨不好意思地捂了脸,“对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还能说出这话,晚姑娘也是真的嘴甜。”
苏琬琬笑了笑,提笔沾墨,“陈姨想写些什么?”
陈姨想着,“就说我想他了,让他多回来看看。但也不必急着回来,我和他爹现在都还好着,问问他最近过得如何……”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苏琬琬在心中理顺了开始写,约莫一炷香后吹干了墨,交给陈姨。
陈姨看着画像和这娟秀的字迹,心中欢喜,付了银子道谢后离开了。
走时,她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只是不过一会儿,这门又被轻轻推开,一个白净可爱如陶瓷娃娃的小女孩,探出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娘,你忙吗?”
苏琬琬本看着窗外的树出神,如今炎炎夏日,那树中不知藏了多少只知了,不停地叫着。
听见声响,苏琬琬扭过头,露出柔和的笑意,她对着团团招手,“闲着呢,快过来。”
团团笑嘻嘻地跑过去,到自己娘亲跟前停下,献宝一样把手中的花递到苏琬琬面前。
“娘亲,好看吗?”
那是一簇被包起来的茉莉花,花瓣纯白如玉,上面点着些许水珠,离的近了,能闻到阵阵芳香。
苏琬琬一手接过,一手宠溺的揉了揉团团的脑袋,“好看。”
团团嘿嘿笑道:“是杨叔叔让我送给你的。”
话落,门再度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眉眼温润如玉。
苏琬琬抬首,与杨云简相视,简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相识六年,他们之间已经很熟了。
苏琬琬哄着团团,“那团团替我谢谢杨叔叔。”
团团却摇头,“不谢杨叔叔,我要杨叔叔做我爹爹。”
苏琬琬手一僵,团团自小没有父亲,杨云简又是他第一个看见的男子,免不了对他有一些父女情谊在。
平时私下里说着也就罢了,今日正主就在前面站着呢。
直接说不行岂不是驳了杨云简面子,这六年来,还多亏了他照拂。
苏琬琬只好将这话轻轻地抛了出去,“傻团团,你想要杨叔叔做你爹爹,得问杨叔叔去。”
没想到团团当真转过身,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杨云简,很是认真地问:“那杨叔叔可愿意做我爹爹?”
杨云简走到团团身边,这是玩笑般道:“团团的请求,我哪敢拒绝?”
他的目光似看向苏琬琬,“当然愿意。”
苏琬琬垂下头,躲过杨云简的视线,有些局促地说:“孩子闹腾,你如何能跟着闹腾。”
杨云简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马上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苏琬琬要收拾些东西,杨云简牵着团团先出门。
团团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杨叔叔,你何时才能成为我爹爹。”
她有些委屈,“我想要一个爹爹。”
她认识的,和她一般大的,都是有爹爹的。
可以抱着他们举高高,带着他们骑木马。杨叔叔长得又高又俊,比别人的爹爹都好,他可以是个好爹爹。
杨云简微微侧身,望着屋中那身姿窈窕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我亦不知。”
深夜,苏琬琬正搂着团团睡得正沉。
刚来修文县时,因为之前的阴影,还会有一些怕黑,可自从生了团团,每日哄着她睡觉费尽心思,渐渐的倒也不怕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每次三叩,没人应,便继续敲。
苏琬琬睁开眼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