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亲眼得见乔吟那果决的手段,更为她投射过来的劣气所胆寒,便不敢再隐瞒。
“我,我其实……已有身孕,两月了。”
乔吟的眼皮轻微抖动,她竟然怀孕了……
魏然的泪水再次奔涌,委屈地继续解释。“前阵子父亲和鸣哥屡屡碰壁,每日早出晚归,我便想着等胎相稳定一些再说。可如今,夫妻分别两地,我便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乔吟心想,自己还真是错了。所以当初她所见血流成河,其中也带着她那未出世的侄儿性命吧,难怪她死后始终保持着捂肚子的僵硬动作。
“我知道了,嫂嫂安心顾好自己便是,后续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至于母亲那里,还是先瞒着,以免她忧虑过重。”
乔吟收起发簪,她方才抵的用力,魏然的脖领有一丝鲜红,于是主动上前替魏然收紧衣领,将脖子上唯一的一块方巾给她系上。
魏然明白地点头,突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个夫妹真的变了。往年她恃宠而骄最是依赖旁人,此刻却似乎无声无息中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于魏然眼里,比起夫君和阿爹似乎还要坚毅可靠。
清晨,被一阵鞭笞声催醒,一日的劳作开始了。
袁丰的手掌包着白布,时不时捂着胸口,面色阴沉受了不小的打击。白日之下他明显硬气不少,当着众人的面给她们二人单独划分了一块区域,工作量翻了一翻,又害怕对上乔吟的目光火速离开。
真怂。
乔吟嗤笑一声,转身将大部分魏然背篓中的矿石转移到自己那里,“嫂嫂拿这些就够了,其他的我来。”
“这怎么能行。”
“没事,有些东西也是可以靠巧劲的。”
如今这副身子虽比不得从前,但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至少眼下她不再遍体鳞伤,既有盼头也看得见希望。
“那个袁丰,明显是我们昨日得罪了他,这会儿给我们下马威呢。”
“放心。”乔吟一边劝慰魏然,一边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正趾高气昂指挥母亲的袁丰,“他活不了几日。”
乔吟说出这话的第二日,袁丰死了。
袁丰死亡现场与前世一样,在一处枯井边,颈部有明显勒痕,死因是头部受利器所创,面部被多次重击血肉模糊,似是泄愤。这次时间推近,魏然没有陪着他一同遇难。
狱卒已派人前往州府去请县令过来,所有人被暴力驱赶到空地之上围成一圈,袁丰的尸体毫无遮挡地搁置在一处高台之上,明面上是为了震慑和便于后续安排,实际不过是兔死猢狲散的下场。
魏然想起昨日才与乔吟吐槽过袁丰,乔吟说完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袁丰今日便死了。
她的心头不自觉生起一股不详,强压着心口泛起的恶心捏紧了乔吟的衣袖,脸上的担心暴露无遗,乔吟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余氏在一旁见此情形,还纳闷平日不曾见她们如此亲近,如今倒是有几分患难见真情了。
前世,乔吟乃是这场谋杀案被抓获的嫌犯,他们对她严刑拷打,企图屈打成招,最后能活下来是靠着一位老吏的怜悯。如今她也不介意再做一次。
这一次,背后之人且看。
幽州县令石江踏着豪迈的脚步赶来,身后跟了一名仵作,仵作首先查验了暴露的伤口,断定是后脑受击失血过多而亡,至于袁丰胸口的淤青和手掌上的伤口不像新伤,应该不是此次的致死问题。
翻开尸体背后,露出一把意料之中的带血钉锤,钉锤崭新可以断定是此次新进人员派发的那批。
按理说,钉锤每日劳作结束都会统一上交,每一批的放置位置又不同,作案自然是拿趁手的工具,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这批新来的。
石江听了汇报自觉找到了方向,立刻吩咐狱卒将她们这群新来的另行分开,要细细审问。他挨个将每个人打量了一番,不像是在抓凶手,更像是在挑货物。
乔吟再次遇到这位前世被自己吊到房梁上吓到大小便失禁的县令大人,竟生出几分他为蝼蚁的好笑。
随即她便敏锐地发现,石江似乎并不在乎一个小吏的死,那么如此兴师动众又是有什么目的。
众人安静如鸡。
前世举报乔吟的人出现了,此刻站在一根桅杆之下诡异地盯着这一切,石江专门过去比划了几个手势不知说的什么,那个包着头巾的老妪再次举起了她那干枯消瘦的手。
手指对准的方向,是兰夫人。
乔吟眸眼微眯,轨迹偏离了。
当初抓获乔吟是给她安了一个目睹嫂嫂偷情愤而杀人的戏码,如今魏然没死,这个理由自然也说不通。
从发现尸体到作案工具再到举报人,除了元凶身份,其他所有设置的烟雾弹一模一样。这么一想,或许兰夫人也不是真正的元凶,这里所有人都只是这场游戏的配角。
兰夫人被捆绑住手脚,嘴上不停地喊冤,努力保持的矜贵富态荡然无存。
石江向众人说明老妪是这里的守更人,没有人在夜间犯事能够躲过她的眼睛。于是不由分说便要拿人入狱,真是一招一个冤案。
乔吟犹豫着是否应该开口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