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吟的粗布衣本就不合身,失去束缚以后松垮冗长,她只得摘了些彼岸花制成简易腰带,勉强才显得没那么拖沓。
她拮据地行走在市井之中,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认真地感受来自世间生命的鲜活,她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大人想让她找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短短的几日,曾经的幽州与记忆中的幽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周遭传达的情绪价值不再是死气沉沉,讨论朝廷权威不再小心翼翼。幽州的萎靡腐败,表面上根源在于囚徒,本质还是百姓。
乔吟朝着城墙探头,父兄正忙碌地作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虽说冤屈还未得到声张,但彼时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奔波卖力,流下的汗不再化作心里的血,有了盼头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再等一等,阿吟一定会带着清白回来。
老吏照例蹲在墙角,唢呐仍沉寂地横别腰间。乔吟乏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看看今天的太阳,很是耀眼呢。”
乔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即便太阳的光芒迷的她双眸睁不开,还是能感受到其照射在面颊的温暖。
“有光就不用怕,朝着光大步往前走。”
乔吟了悟向他道谢。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老吏高亢的唢呐声,这一次,大有饮酒仗江湖之意。
路过一处茶铺要了一盏清茶,就着黄豆子,感受来之不易的清闲。两人突然出现坐在了她的对面。
“大人?”
“如何,可有目标?”
乔吟摇头皱眉发愁。“乔吟还是有些不懂。只觉得这一路走来,百姓比从前更信任其国,言语间也大有可为之意。虽然我尚且难以理解那份宏观的大义,亦想擅自揣测一下大人此行秉持之意,或许在于民生。民之稳固安定,国之稳固安定。”
顾淮孑回望城墙高处肯定了她。“不错,成长了不少。”
“我愿做民生之试金石,大人可允?”乔吟殷殷期盼等待顾淮孑的许可。她要跟着他,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将来。
“阿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喻承算是琢磨出意味来了,抢先一步提出疑问。虽然他足够肯定乔吟的机敏和处事的能力,但对于加入他们队伍的决定还是必须警慎,阿吟到底是个女子,加上公子也不是普通人。
喻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够打消她的念头,自家公子瞬间打了自己的脸。
“收拾行李去吧,轻装出行即可。”
“多谢宋大人。”乔吟搁下话,留下没有喝完的茶水一溜烟跑出了百米。
“宋……大人。”喻承本要劝阻的话到了嘴边,被乔吟突如其来的称呼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公子,你在外称宋吗?”
顾淮孑一柄纸扇随手展开,江山图上多了几字手写的草书,“幽州无忧。”他含笑闭口不提。
“我们的行李也该收拾了。”
“属下这就去,那这幽州县令一职……”
“通知宋自清过来顶一阵子吧。其他的,让他自己看着办,此次涉案之人不宜立刻尽数拔除,宜徐徐图之。另外,让他多留意囚徒的情绪。”
“明白。”
翌日一早,绣房外母亲与嫂嫂一同出门相送,她们一家虽然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与父兄还是很难能够团聚,乔吟昨日已远远见过父兄一面,俨然知足了。
余氏将包袱交给乔吟嘱咐道。“跟着大人,可千万不要耍脾气。”
对外顾淮孑只说是看中了乔吟写文章的才华,额外特聘成为一名文书。至于身份,依然还是戴罪之身。
“知道了阿娘。”
乔吟发下暗誓,有朝一日一定还家人一个公道,现在她没有见到那个左州知府,对高贼的权势没有估量,还不能轻举妄动。
“嫂嫂,身子稳定些便与家人们分享喜讯。”乔吟贴着魏然的耳边暖心叮咛,魏然似有不适简单吐出一句“路上小心。”
乔吟买了一身淡蓝色男装,头发简单束起,没有刻意掩饰,还是能看出姑娘的模样。往城门与二人汇合,皆是便服。顾淮孑着白,喻承也换掉了他累赘的护甲着一袭深黑。
她还在琢磨不知下一站去哪儿该怎么去,二人就已经先一步出了城门,乔吟立刻跟上脚步。
真是不可置信,竟然是走着去的。
亏的她昨日还在发愁自己并不擅骑马,临时练习也来不及,若是远程行路该如何不拖后腿,如此甚好。
“大人,我们此去何处?”
“哇,阿吟,你不知我们去哪儿也敢跟着来啊。”喻承活跃氛围式地调侃她。
顾淮孑十分自然地掏出一件物什。“我在来幽州的路上,在一处下流河岸边捡到了这个。”
一块棉麻绢布。
乔吟接过来展开,红与黑交叠铺陈了整块绢布,鬼画符般印在上头。她贴近细嗅,居然有一股铁锈味。
“墨迹模糊看不清所书。红色的,是血?”
乔吟再一次说对了,顾淮孑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所以,我们下一站去的是?”
“幽州的上游,株洲。”
株洲三面环水,那里的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