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三年春,天降八块陨石落于东郡。
东郡连绵百里的大临山被砸成了百丈深的巨坑,大临山周围城池毁于一旦,百姓死伤无数。
消息传到长安时,已经是一个月后,西天霞云似锦缎铺散,染红了半座京师。
“徒儿,师父不行了,能不能扬我无方门之名,就靠你了!”谢荧灰扑扑着脸,回忆起师父临终前的交代。
她仰头看向眼前宏伟的府邸,金闪闪的“天师府”三个大字,闪得她有些眼花。
“哎呀,是谢仙师吧!?大天师算到今日有贵客临门,一早就命我守在这儿了。”
谢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天师府门口那两头石狮子的模样,就被稀里糊涂的领了进去。
至于师父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醉仙居里“一杯醉千日,闻气醉三月”的千日酿,她更是没来得及去尝一口。
“师侄女儿,咱们同出一门,我们就不讲那么多虚礼了。半年前,你师父算到他命劫已到,早已拖信于我,让我照拂你们师兄妹。”
谢荧拜帖还没拿出来,就被张崇道一通试探,然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师侄女儿来得正好,眼下有桩重案,皇上命天师府协助廷尉司秘密调查。我会向皇上请封你为我天师府的少司命,以后我不在,就由你全权处理邪祟相关事宜。”
两人见面不到一炷香时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谢荧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天师府的少司命了?
还莫名其妙地接了一个烂摊子。
直到梳洗完毕换上官服戴上面纱,谢荧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
有心想要多打探几句,使女却是一板一眼的回道:“天师大人已闭关,不准任何人打扰。”
谢荧撇撇嘴,这位大天师师伯也太不靠谱了。
捉妖除祟,她是专业的,但查案破案,她真的不行。
早知道她就听大师兄的不来长安了,还不如随二师兄镇守边关。
大天师张崇道不靠谱,连带着天师府里的使女也一样的不靠谱。
匆匆忙忙将她送到廷尉司后,便以不宜打扰查案为由离开了。
一连两日,廷尉令及一众手下都在忙进忙出不停地的翻阅卷宗,谢荧瞧着就觉得头脑发晕。
元月初六,大司马大将军王奉骤然去世。
一个月后,东平王刘裕突发心疾救治不及。
三天前,又传出御史大夫于庸暴毙的消息。
连续三个月不到,三名重臣相继离奇暴毙,大司马年事已高骤然离世倒可以理解,但东平王和御史大夫身体都无病无痛的,却突然接连猝死,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
皇帝命廷尉司暗中调查了,得知这三人都是死不瞑目,双眼凸出像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极致的惊吓一般,顿时心生担忧。
自古皇帝信鬼神,大翰天子更甚。
半个月前,御驾郊祀后土时太卜令卜卦大凶,一直让他心中不安。
如今想来,怕不是有妖邪作祟,祸乱朝纲,当即密令天师府襄助廷尉司调查于庸三人的真正死因。
谢荧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眼花,与廷尉司众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照常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眯眼休憩。
昨夜路上她绕道,熬夜捉了几个小鬼,现在还有些困。
“大人,根据《万民医典》所录,硕县张某,曾患有眼肿病,死后双目不闭。不知大司马、东平王与御史大夫生前是否患有眼疾?”
“眼疾?大司马和东平王本官不了解,但是御史大夫的眼睛肯定是没问题的。”
廷尉令熬了两天,眼皮都有些下塌,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角,瞧了眼在窗户旁明目张胆的抱着剑睡觉的谢荧,心生羡慕。
不过好歹能查的都查的差不多了,明日于家便要发丧了。他得赶在今日下值前再去于家走一趟,带着这位天师府新上任的少司命一起。
廷尉令正纠结着要不要将睡着的谢荧韩喊醒,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与呼声。
“廷尉令大人,不好了!于家提前发丧了!”穿着短褐皂服的小吏绷着脸小跑进屋,气喘不停,“刚得到的消息,丧葬仪仗已经出城了。”
“什么!?不是明日才发丧了吗?怎么忽然就提前了?”
廷尉令惊得差点蹦了起来,手下失了轻重直接将他的胡子给揪下几根,疼的他龇牙咧嘴,连忙拍桌。
“快,快,快备马!”
谢荧的瞌睡也被惊醒了,眼睛一亮,哪有急着发丧的,肯定有鬼!
最好是有鬼!这样她才有事情可做!
谢荧瞬间精神抖擞,她跟在廷尉令身后起身,没几步就赶上他,轻飘飘的跃身上马,没等廷尉令爬上马坐好,她就策马挥鞭飞奔,瞬间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好俊的身法!
廷尉司的人齐齐侧目感叹,随即便听见他们家大人跌跌撞撞的缀在谢荧身后,一边追一边大喊。
“少司命,诶,少司命,等等老夫。”
——
京郊西林,于家祖坟。
天幕低垂,厚重的黑云几乎要与于家众仆举着的白幡相接,压抑的哭叫声不觉,黄纸遍地飞,随风在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