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簇拥起来的那个,虽眼看着便带着很多戾气,但气质在他们之中格外突出。白商却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
刚想让素萍去将他们叫住,便感到身旁人焦急的目光,看见她往地上一跪:“殿下饶臣女一命!”
见白商眼神疑惑,杜孟秋插话道:“此人是凌国公的儿子凌衍,从前安置在外,如今才方寻回来,公主不认识也是常事。”
“臣女李如鸢多谢殿下方才相助,只是此人在京中甚是狂妄,手段狠辣,臣女实在得罪不起。”
白商方示意素萍回来,又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你是要去围猎?”
“正是。”
白商道:“围猎凶险,姑娘千万小心。”
李如鸢点点头,方告辞跟上最末尾的几个人一齐前往马棚。
凌国公的如今年逾花甲,年轻时征战沙场,功绩等身,四十余年为国尽忠,得了国公这一爵位。
他膝下原有两子,也皆为国殉身,女儿嫁给了白帝,只是已经逝去,也并未留下一儿半女。如今从荒野乡村之中寻到小儿子,哪怕他只是一个肮脏婢妾所生,因着他如今是国公府的独苗,外人也不敢怠慢了他。
如此算来,凌衍从辈分上算,竟是白商的小舅舅。
她想得头疼,一侧眼发现杜孟秋的手搂着自己的肩膀,许是方才自己往后趔趄的时候,叫他护住了。便不自然的侧了侧身,与他隔出一些距离。
杜孟秋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瞬,缓缓抽回。
“臣失礼了。”
白商福身道:“多谢公子。”
春蒐这日,前去安定乾州的军队也已经抵达,原本在乾州驻扎的军队,早些时候便已经的得到了白帝的圣旨,眼巴巴盼着援军来呢。
只是这时,一个迎接的小兵有些傻眼,眼前这个骑在马背上的高大男子,生就一副俊容,却并不刚硬,也并不粗犷。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若非这人眼里带了些经历沙场之人才有的血煞之气,他都不敢相信这是怀化大将军。
顾棠翻身下马,领军进了城,不远处,一个身穿鱼鳞甲的中年男子跪迎他,身后许多士兵也都跪迎。
“末将,恭迎将军。”
顾棠让他免礼,他才站起来道:“末将是将军的副将,将军初来此处,不熟悉地方,也不熟悉军事布防和人员职位,末将会一一带您熟悉。”
顾棠回身看了眼城门外,又抬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闭眼嗅到空中苦楝花香和烽烟混合的味道,声音说不出的喑哑:“不是第一次来了。”
跟来的军队皆列在军帐之前等候,军帐之中,齐樊在桌子上摊开的地图上来回比划,又将军中担任略重职务的人一一介绍与他,几个副将之中,终于有他认识的一个人——齐樊。
齐樊与他多年未见,此刻相见,相视一笑后便再无其他。
沈瑞叶站在外头的队列之中,不起眼,却又显眼。
他面上用白布裹着,从里头渗出了点鲜血来,与一旁的新兵有些不同。那是从前的旧伤了,一直未曾好转,是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放在男子身上,也是同样适用的。
白昭知晓他的心思和痛处,是以,那晚他临走之前,他扔给他一瓶药,说得神乎其神。他不信,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现下站在外头,军帐之中究竟说了些什么,沈瑞叶亦无法听得真切。心中却对齐樊有了深刻的印象,齐樊如今刚过三旬,从前还是个大小伙子的时候便在父亲麾下任职,沈瑞叶年少时偶尔听父亲提起过。
那时候他便是父亲的副将,只是不知为何,四年过去了,他仍是副将。
军队之中有人等得急了,便开始躁动起来,一个新兵四处望了望,将眼神投向沈瑞叶,他侧着身子让自己离沈瑞叶更近一些,方便窃窃私语。
“这位大哥,你说咱们来了军中,还能出去吗?”
沈瑞叶侧眼望了望他,并不准备答话。
那人又续道:“这位大哥,我叫顾云初,你叫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云初又自顾自道:“乾州不愧是江南水乡,与上京就是不一样,这才四月份,暖得莲花都要开了。”他朝地上跺了两脚,又道:“昨日肯定下雨了,不然地上不可能一点尘土都飞不起来。”
随后又自顾自啰啰嗦嗦念叨了一堆,也不是和别人说的,但他方才与沈瑞叶搭话,就显得这些话都是跟他说的。
沈瑞叶实在烦躁,道:“来了军中,要么战死,要么重伤,否则没有几十年头,很难解甲归田。”
“啊?”顾云初惊讶一声,万没想到军营易入,但难出啊。于是重重叹出一口气。
沈瑞叶又道:“我叫……”他一瞬间怔住,努力回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他随便写在军籍上的名字,“沈树。”
“是哪个字?我是回首之顾,白云的云,月初的初。你呢是大树?还是术法?还是饶恕?”
“第一个。”
顾云初“嗷~”了一声,又道:“这名字真好啊。”
“怎么好?”沈瑞叶起这名字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是眼前刚好看见一棵树,因此并不觉得这名字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