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吹开,将他吹翻在地。他稳了稳,往外伸头看了看,乌云密布,雨大得溅起雾气来,天地不分,只看见雾茫茫一片。
而那白雾之中仿若有一个身影在其间奋力奔跑,声音淹没在雨声之中。忽而一道闪电落了下来,他方看清确有一个宫人双手捧着什么,朝着玉清宫跑过来。
他登时变了脸色,从门缝中走了出去,顿时叫外头的雨雾打湿了衣帽。那个宫人急匆匆上了墀阶上,不及殿门便跪了下来,浑身失了力气,又冰冷颤抖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明忙问道:“出了什么事这样着急。”
那宫人已然是一个水人,却也来不及整顿衣衫,只努了努嘴,努力匀出一口气道:“定州……失守了!”张口却是结舌音,叫他自己吓了一跳,又深吸一口气喊道:“陛下!定州失守了!”
屋内陡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声,而此瞬间一道惊雷落下,李明只觉得仿若炸在耳边,腿脚顿时木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殿里,方看见地上遍地地折子和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白帝,不由得大呼道:“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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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酉时,太医方从承安殿暖阁之中出来,一个一个皆面露苦愁之色。白昭、白商、白廷、白安等人已然齐聚在暖阁之外等候,一步也不离开,一步也不敢离开。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方见几个僧人和巫师从暖阁之内走出,白昭的面色立马严肃了起来,声音却不显露,带着些急迫:“陛下如何了?”
几个僧人巫师并不答话,李明最后从暖阁中出来答道:“陛下已无大碍,一时气急攻心,略显中风之症,只是还好久了回来,否则老奴有死而已。”
几个殿下齐聚一团问李明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明未敢言说,方才白帝昏倒得突然,并未对定州一事作交代,只是按理来说几位殿下都该听到一些风声,如此正犹豫是否开口,方听见暖阁内又传来了声响,便慌忙转身进去了。
白帝躺在床上,似乎一下子瘦了一大圈,面色青青白白,嘴唇发乌,着实不像“已无大碍”。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如同呼吸,李明实在听不清,便将耳朵凑了上去,才听清他的言语,便慌忙转身走进书房,半晌方出暖阁。
门外的几个人见他再次出来又忙不迭地围了上去,放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圣旨,登时心里一惊,齐齐下跪。
雨下得大,从屋檐里飘进来的雨在地上积聚成水洼,白昭跪在水洼里,端正了气质。一众人等了半晌,方听见李明开口道:“传陛下口令,定州羽军兵权即日起移交韵王殿下……”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一愣,白廷、白安转头去看他的神色,却只见他面上悲痛,又见他俯身跪地,沉痛道:“臣接旨。”
二人才如梦初醒,一同跟着俯身下去。李明将圣旨交给白昭,沉声道:“望殿下收复定州,才不负陛下期望。”
白昭落下几滴泪来,望着暖阁道:“本王定不负陛下所托。”临了又问李明道:“莫怀章和定远将军呢如今……”
李明沉声回道:“殉国了。”
白廷这时走上前来,握住白昭的手道:“弟弟虽久经沙场,然此次炎军集聚兵力,弟弟千万小心。”
白昭虽是嫌恶,然在承安殿中,还是做足了戏,道:“哥哥放心。”
不多时,钰妃、慧妃等携着一众嫔妃赶来,一群人忙在此处,却其实并无甚可忙,又像先前一样抓住李明将白帝的病情问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几个嫔妃在此处七嘴八舌的言语,低声呜咽哭泣了一通,扰得整个暖阁外头不得安宁。
白昭见此情景,隐隐约约泛起头疼,只叫李明传来青染,又与青染说了一干事体算是远去定州的准备,待到再晚些时候,雨渐渐转得小了,听得太医张致道:“陛下此时已然安睡了,各位娘娘、各位殿下们快回去休息吧。”
如此,一群人方迎着细雨各自回了各自的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