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叶将腿慢慢地弯起,她又缓缓靠上去。
沈瑞叶突然伸手抚了抚她背上的散发,轻声道:“这样你会很累。”
白商没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从背后将他的手牵过来。
身后忽而冷“嘶”一声,她转头一看,沈瑞叶两只手一同护住自己的腿,龇牙咧嘴了起来。
“怎么了?腿麻了?”
她旋即将后背离开他的腿,满面歉意。
沈瑞叶抽空点点头,仍然没有缓过来劲儿,整个左腿上无知无觉。
“说来也好笑,刀伤箭伤都能忍,小小的腿麻却跟要了人命一样。”
“要不怎么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呢?腿麻估计也是一个理儿,我躺了多久啊,你是不是早就麻了?”
她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
沈瑞叶连忙回道:“不久,不久。”
“你看。”
白商挑挑眉,帮他揉了揉腿,“你这样不也会很累吗?”
“腿麻这样的小事和那样的大事怎么能相比呢?”
“可是沈瑞叶,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怕我睡不好,坐得不舒服才让我枕着靠着你的腿的?”
沈瑞叶生怕她想到什么奇怪的切入点,思量了片刻才回道:“是。”
白商忽而语气怅然:“对呀,我也是担心你和哥哥。我知道你走到今日,虽曾与哥哥称兄道弟,如今却也不得不受君臣之限。若按你我所想,你此刻应当在京城与丞相的人浴血厮杀,而非在此。是也不是?”
听见“君臣之限”一词,沈瑞叶不由得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热,侧过脸回道:“是。”
白商伸手将他脸正过来,直视着他,“是以,我看见你在这里的时候当然生气,但是我一想到你和哥哥也是因为担心我,我就不想让自己生气了。”
情绪哪里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沈瑞叶心疼地望着面前一脸惆怅的白商,伸手握住她的手,半晌没有言语。
从他的视角来看,白商虽然生在皇家,但是从未有一日安心坐在公主的位置上。她享受着的生活是塔尖上的,用别人的话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是身处在金笼里,心在金笼外,身在无情窟,心在多情世的她,终究不会太快乐。钰妃自她出世之后便甚少见她,还暗中指使宫人残害,白帝也从不记得她。来自宫人的残害和手足的欺侮渐渐地让她心建高墙,强迫她竖起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同时教会了她,如何收放情绪,在适时的时候,做一个“木偶人”。
爱一个人,不能只爱她的风情,华丽风姿,更要试着去爱她的全部,爱她灵魂的每一隅。
他遇到了她,认识了她,他真的很希望有一天她能顺心顺意地将情绪自在地放出来,他很希望看到一个真实完整的白商。
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他们能够成功,他们能够活下去。
狂风乍起,头侧帘子应风而动。
其声不禁让沈瑞叶想到军中高扬的军旗,高处不胜寒呐,他忙用氅衣将白商裹好,伸手去拉那块飘扬的布。
“小叶子,你腿不麻了吧。”
沈瑞叶用身上的金属将那帘子固定好,回头看着白商,“不麻了。”
他紧接着坐好,拍了拍自己的腿:“躺下来吧。”
白商咧开嘴笑了笑,侧身躺在他的腿上,将身上的氅衣往上搂了搂,也盖住他大腿一侧,“咱们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韵王殿下一定能等到的。”
白商将脸埋在氅衣里,轻轻吸了吸鼻子,应道:“好。”
一盏风灯浅浅照亮整个车厢,听着白商渐趋平稳的呼吸,沈瑞叶伸手拢了拢她的发丝,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
白商眉头忽然皱了皱,梦见了血沼里的京城。
*
丞相以韵王携朝廷钦犯私逃为由发兵,与韵王的羽军刀剑相向至今,已经整整过了五日,整个上京城早已血流成河。
一战过后,京城恰好由景乾大街一分为二,皇宫一侧为丞相手中的皇城卫所占领。
另一侧,简陋的军帐之内,白昭几天未曾合眼,额前的发丝凌乱,下巴上是青黑色的胡茬,满面烟灰,双眼布满血丝,全是疲惫之相。
他手中拿着地图,脑中紧绷的思绪好似一根炸了毛的弦一般,往四周发散出去,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该从何处攻,从何处守。
正发愣,青染从帐外进来禀告道:“殿下,方才从地河中打捞上来一个女人,似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知道了,按照规矩处置吧。”
他此刻毫无精力去在意。
青染没离开,立在一旁作揖躬身道:“殿下,那女子点名道姓,说……要见您。属下担心她是否携带了什么机密。”
闻言,白昭虽无奈,但还是提起了几分兴致。
只疲乏地闭了闭眼,感觉到双眼一阵酸涩,他将手中地图放在桌上,伸手挑灭了唯一地烛灯,“走。”
帐外天幕如雪,暖阳高照,人险些睁不开眼。
十几个身穿兵甲的战士们共同围在护城河边,将武器指向中间一个满身污水,衣衫不整的女人。
天正寒,湿透了的女人正瑟瑟发抖地抱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