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向西,飞绵扯絮淹没人马踪迹。天光黯淡,连雪花也如萤起舞,路上一个行人也无,再向西,便临近黄河了。
那为首黑衣人极是机敏,早将马车从塬上推入深谷,即便郭家的人也无从追起。如今将郭霁与阿容二人绑缚马上,又堵住了嘴,看管极严。二人原盼着城中家人得了信来救,如今见荒村野岭,白雪皑皑平整广袤,整个天地间人踪兽迹并无一个。又兼暮色霭霭,人困马乏,心头不由越来越凉,渐渐绝了望。然身不由己随那群匪人风尘劳顿,并无片刻歇息,更兼腹中饥馁,辘辘恓惶,竟连流泪悲催也全然顾不上。
不久行至一处旷野,五个匪徒便停了下来。那为首的并飞刀客停驻一处,与另外三人两两相对。
为首的黑衣人将一个口袋交到对面一人手上,道:“多谢几位壮士仗义相助,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难为这样寒天冻地的陪我们走一遭,请几位兄弟们饮杯暖酒吧。”
此时距离极近,不似方才远远相隔,那人虽仍掩的严实,然郭霁听其语声并说话时的意态,只觉得像极了一个故人。她心中疑惑,却又苦于有口难言,便回头去瞧阿容,阿容却也正蹙眉而思,二人不觉对望。
那边一个黑衣人接过口袋,在手中掂了掂,笑道:“江湖仗义,本不该索求。然壮士也看见了,今日这等严寒。况且动手之前你们也没说对方是富平郭家的人。这点钱财,只怕买不到郭家女公子吧。”
为首那人也笑回道:“虽然是郭家女公子,可你也瞧见了,连个像样侍从都没有,我等几人都未能一展身手吧。袋中所有,乃是十足十的上币,可不是朝廷官造的大通货,足够偿壮士的酬劳了。”
郭霁一听,顿时明白此事主谋只有二人,另外跟从在后的三人不过是雇佣来的。她一面听一面向那二人脸上瞧去,心中说不出的疑惑,却又无法上前径问,只得在心中苦苦猜测。一时觉得猜的是,一时又觉得绝无可能,始终摇摆不定。
那三人惯为匪徒的,自然不肯就此放他们过去,不禁讨价还价起来。眼见天色更晚,那为首的不愿再耽搁,便向此前飞刀之人瞥了一眼。
那飞刀黑衣人会意,立时抽刀在手,森然说道:“诸君既看不起这点小钱,不知可看得上我手中的利刃否?”
他此前飞刀技艺高超狠厉,是众人所见,那三人虽是好勇斗狠之徒,却从未见过此等技艺,不由面面相觑,踌躇起来。
趁着三人踌躇,那为首的却上前拦住虎视眈眈的飞刀客,朗声笑道:“三位乃是豪杰,身价不浅。我二人仰慕英雄,不在意多给一点。人之相与,诚如青山川流,愿你我他日能得相见,后会有期!”
说罢那黑衣少年又将一袋钱财抛在对面黑衣人手上,然后即刻挥鞭向郭霁二人所乘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又催动自己所乘之马,双骑并行,继续向西行去。
后面自有那飞刀客殿后,瞧着郭霁等人驰出如箭,已窜出数百步之远,这才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后面黑衣人掂了掂袋子,见这少年豪气,其中一人便道:“这两个少年处事不凡,我们该结交才是,适才倒显得无赖了。”
另一人也道:“这两个人口音不同我等,一口雅言,似乎是京城来的。看着也不像我辈中人,只是不知为何要劫郭家的女公子。如今惹了郭家的人,还是不要与之深交的好,近日行事当小心。”
“嗨!既得了钱财,当去乐一番才是,管他们谁是谁非,什么‘郭家盆家’的呢?今日天晚,回不得城,明日定要寻个美人儿去泛云楼中去听些小曲,饮酒作乐才是。”
三人又瞧着那三骑径向西去,渐渐消失在雪地里,这才调转马头向东驰去。
却说那两个黑衣人挟持着郭霁等人甩掉那三人后,又向西行了不过一炷香功夫才停下来。雪中寂静,驻足倾听,已经隐约听到黄河流水渐渐之声。
“黄河尚未结冰,近日只怕过不得河。”那飞刀客凑过去说道:“只愿这雪多下几日,或许还能过河。若然不成,就只能去渡口寻船只了。”
那为首的点点头,却是半日无言。
郭霁惊魂甫定,满腹疑惑亟待问个清楚,一时忘了口中塞了东西,趁着这一阵沉默,便欲问话,谁知出口却是一阵呜呜声,在寂静的雪地里显得十分突兀。
那两个黑衣男子闻其声,不由向这边看来。郭霁素来受大家之教,见自己如此语声狼狈,又见这两人并无上前松绑之意,自知挣扎无用,不愿再人前失了风范,便自安静下来。
阿容却不肯,见那两个黑衣男子看过来,便呜呜叫骂起来。虽然谁也听不清她口中所言,但见她目眦尽裂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自知不是什么好话。
那为首男子虽绑了她们,一路上却并无羞辱之言,更不许此前那三人靠近她们。此时不知是被阿容惹恼了,还是有意拿她开心,顿时催马上前,笑嘻嘻道:“这小娘子呕呕哑哑不知说些什么,难不成见我气度不凡、英雄无两,看上我了,急着表白表白?”
阿容本就恼怒,此时又蒙了羞,更是大骂起来——虽说仍如此前一样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怒容更胜。
那飞刀男子也上前来,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