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初年,夏国内乱刚刚平息,又遇上蛮夷攻打,百姓流离失所是为常态,百废待兴。
在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上,一名少女在灶台前忙活着,许是今天有了新鲜的食材,嘴边都挂着笑容,不知名的歌谣在厨房流淌。
云禾很高兴,因为父亲带了一头猪回来,由于常年战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把灶台里的火架好之后,她就带着装满衣服的篮子出门了。
“赵姨!你怎么一个人呀?”云禾向坐在门口的邻居打招呼。
赵氏也回应:“小禾又要出门洗衣服了?真勤快啊,不像我家那小子,下个地都抱怨,今天又跟着他老子去城里了。”
云禾笑着摇头,走到河边,遇到了正在洗衣服的王氏。王氏是村长的妻子,为人名声不太好,但对她却还算礼貌。
“王姨,你也来洗衣服了。”
王氏见云禾来了,往旁边挪了块地:“真巧啊,小禾,你今年多大了?”
云禾心里一跳,难道王姨要给她说亲事?
“过了年就十四了。”
王氏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年头,今日不知明日事,还是早早嫁人了好啊。是吧小禾?”
云禾配合地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她根本没考虑过嫁人的事,而且村长家的儿子嚣张跋扈,她很不喜欢。她记得战乱还未起的时候,村里有个小伙子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把小伙子的腿打断了。
王氏自顾自地接话:“我家那小子最近也到了——”话还未说完,云禾站起身,礼貌地告别:“家里还有点事,衣服洗的快了些,王姨再见。”
“这孩子怎么这么着急。”王氏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云禾,嘀咕:“明儿个直接找云长说吧。”
把衣服晾好,汤也熬得差不多了,她先是乘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往母亲房里走,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肉,不能浪费了。见到母亲,眉眼间都是笑意:“母亲,快尝尝我刚熬好的汤。”
床上坐着的妇女面容消瘦,但仍不掩温柔,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有些惊讶:“今日怎么熬了汤?”
云禾轻轻把勺子里的汤吹温,慢慢喂母亲:“父亲在山上猎到了一头野猪,我炖汤用了一些,还剩好些肉呢,我们可以吃好几天啦。”
妇女叹了口气,想要叮嘱山里十分危险,但她何尝不知丈夫是为了她这羸弱的身体而上山的,只得抚摸女儿的头:“辛苦你们了。”
云禾摇头,把碗放下,抱住母亲感受着怀抱的温暖:“母亲好好歇息,你把身体养好就是给我和父亲最好的礼物。”
饭桌上,云禾忍不住有些担忧:“父亲,村里其他人知道你带了头猪回来吗?”这年头村里家家户户都过得很困难,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这肉肯定保不住。
“我从小路回来的,没人看见,放心。”云长也有些低落:“这几日多给你母亲做点好的,补身体。”
云禾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嗯!”她没有看见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黑漆漆的夜里骤然亮起了大片的光,仔细看会发现,那是许多人在拿着火把前进。
云禾被叫醒了,她看到父亲焦急的神情,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拉到了后院,本该卧床的母亲此时也在这里。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长在院墙旁边摸索了一下,随即打开了一个隐藏的地道:“猪的事情被发现了,赶快躲进来。”
云禾赶紧扶着母亲往地道走,让母亲在空荡荡的洞里唯一一个板凳上坐下,目光瞥到父亲的背影:“父亲,你要去哪儿?”
云长转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特别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们,想要把她们的样子牢牢刻在脑海里。
“不!”云禾流着泪想要阻止父亲,却被母亲拉住了。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估计再过一刻就到门口了,逃不掉的。”妇人那双苍白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是她相伴了几十年的人,她何尝不想留住他。
吵闹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突兀,云禾隐约听到了几句模糊的“赵氏”“猪”之类的话,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父亲,”云禾默默流泪,看见母亲脸上沉重的表情,紧紧盯着地道的出口:“他们朝后院来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保护母亲。
这时一只瘦弱的手拉住了她,眼前出现了一扇小门,里面是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
“地道肯定会被发现的,这里还未建完,只有一点空间,你躲进去,一个时辰后会自动打开。”妇人露出慈爱的笑容:“禾禾,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云禾咬着唇摇头,快泣不成声了:“我不进去,我留下来,娘你进去。”
妇人捧起云禾的脸,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禾禾,你要是不进去,我马上死在你面前。”
云禾恋恋不舍地抱住母亲,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爱你们。”
喧闹声充斥着狭小的地道,羸弱的妇人和残暴的村民剧烈碰撞着。而一墙之隔的小空间里,云禾眼红充血,发誓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