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工资终于赶在李永涛带李思萌去言语矫正中心前转到了银行卡上,广泰的日子捉襟见肘,已经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每个人的工资只能发70%,但有了这70%,总算凑齐了女儿的治疗费。 星期六下午,李永涛坐在矫正中心大厅等着闻雯给李思萌训练发音,好在他带了书本,有书的陪伴,也就不觉得寂寞了。治疗室隐隐会传来李思萌和闻雯医生的歌声:“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太阳快落山时,闻雯医生带着李思萌走出训练室。她对李永涛说:“萌萌很聪明,她说你带她练歌了,非常好。萌萌不是对每个字都发不好音,往往是对某些字的发音有困难,比如发声母b、p、zh、ch、sh时她就开始口吃。我用字音纠正法给她进行了发音训练,回去后,还要在那些字的发音上下功夫练习,我都给她说过了,让她把这些字单独记下来,反复练。” 李思萌抬头看着闻雯医生,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喜欢她。她美丽、温柔,有耐心,自己发音不准确时,她就用那好听的细声软语说:“不对不对,‘柿子’不是‘四子’,这个音发sh不发s,你要把舌头卷起来,看着我的口形,再来一次……”,可她还是没发出正确的音来。“没事没事,看着我的舌头,我再慢点,”闻雯边示范边说,“看,这样……发sh时把舌尖翘起来向前平伸,靠近硬腭前部,这样就能形成一条狭窄的缝隙,让气流从狭缝里挤出来,声带不颤动。” 整整一个下午,闻雯就这样不厌其烦地引导她,鼓励她,反反复复教她发音,还把手轻轻搭在她稚嫩的肩头说:“萌萌,以后你也别叫我闻医生,干脆叫我姐姐吧。” 李思萌多么希望能有她这样一位姐姐。 “口吃并不是发音器官有病变性毛病,千万不要以为患口吃的人思维力迟钝。”闻雯对李永涛说,“萌萌说她还是班上前三名。” “不是……不是。是小学,小学……前三名。”李思萌赶紧纠正。 闻雯冲着她莞尔一笑:“你很聪明,也有韧性,好好练习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流畅地说话了。” 李永涛把书合上装进书包说:“闻医生你放心,我们回家后天天练,她的歌已经比前些天唱得有进步了。” “你平时喜欢看书?”闻雯问。 “没事了随便翻翻,全当消磨时间。” “你有看书的习惯非常好,以后,最好每天能带着萌萌朗读,这对她有好处。朗读能保持语言的连贯性,提高大脑皮层和发音器官的协调能力。患口吃的人在说话时会心慌性急,想急着把话快点说出来,可肌肉一紧张,话就卡住了。”闻雯说,“不过,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要从低声朗读练起,先慢速度朗读,轻读每一句话的第一字音和句中词组的第一个字音,低声朗读练完后再高声诵读、快速朗读,最后还可以模仿角色朗读。这些训练要是能长期坚持下去的话,大脑皮层对发音器官的协调能力就能改善,就能把口吃矫正过来。” 李思萌和闻雯告别后跟着爸爸一起朝家走去。今天认了一个姐姐,她心里非常高兴:“爸爸,闻雯姐……” “闻雯姐?”李永涛惊讶地问。 李思萌会说话的眼睛不由得眨了眨,泛出清澈的光。“是啊,医生说她喜欢我,说我跟她小时候一样,让我以后叫她闻雯姐。” “跟她小时候一样?”李永涛纳闷地问。 “爸爸,美国有个总统叫林肯,他,他跟我一样,也,也是口吃……”李思萌说。 “你跟他不一样,他天生就是口吃,而你以前说话从来没问题。” “闻雯姐说,林肯总统虽然是口吃,但他却立志要做律师,就天天对着大海练演讲,不知道练了几千几万遍,他的口吃终于好了,终于现实了当律师的梦想,后来还当了总统。”李思萌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用坚定而不服输的目光看着李永涛说,“爸爸,我会按闻雯姐说的办法一直练下去,总有一天,我一定能流利地说话。” 李思萌说这些话时依旧难免滞涩和阻隔,但她心中升腾而起的信念和希冀却在磕磕绊绊的言语中流淌着,流淌成一条长长的河,一条属于自己的河。 秋天的傍晚吹来阵阵微风,紫华大街干净清爽。双休日里,城市的节奏慢了下来,父女俩走在宽阔的街道,慢慢地说着心里的话儿,头顶树叶婆娑,小鸟啁啾。 “有本书叫《林肯传》,我上学时看过,说林肯不光练好了口才,还扮演各种鬼脸讲滑稽的故事,”李永涛说,“林肯是一个非常顽强的人,他在练习口吃时拿着两本诗集天天翻,天天看,天天读,后来这两本书都被他翻烂了。” 李思萌从李永涛的话里发现了破绽:“爸爸,他为什么……要,要翻两本书呢?” “一本放在办公室,一本放在家里。” 何秀英想赚钱的愿望在接连几次碰壁之后落空了,这让她心灰意冷。 这天,何秀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个挨一个给厂里下海的朋友打电话,想找份适合自己的工作。那些工友一听她成了无业游民,口气立马就变了。以前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现在都成了缩头乌龟,个个哭穷喊累,生怕何秀英借钱。 何秀英又鼓起勇气给吴泰打了电话。吴泰以前在厂物资部工作,是厂里子弟,大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