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她无情地拍掉机械爪,在颜料盒里挑挑拣拣,又啧了一声:这些红色都不对。
天钺的涂装颜料十分贵重,流水线厂货根本模仿不来。
尚柳焦躁地挠挠头发,改造人用爪子安抚着她的后背:“已经……很好了。”
它抬起头,空洞的眼眶看向天际:“我还有,一件要紧事。”
再不做,就赶不上了。
尚柳见状,便不再强求,只用最普通的红颜料上色,最后做出一个红艳艳的、不伦不类的手办。
她心中不满,改造人却兴奋极了。它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办,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捧在怀中,又把手办脑袋猛地塞进嘴里。
尚柳:“……还没干呢,你先别吃了。”
她果然还是不了解改造人,这家伙居然有异食癖。
改造人有些难堪,只能把小天钺吐出来。它的口腔已经完全钢铁化了,手办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口水。
它结结巴巴地辩解:“不是,吃。
是,太喜欢了。”
尚柳:“哦。”
她尊重这种无伤大雅的怪癖。
尚柳又开口:“这个颜色还是不太好看,等以后有条件了,我就……”
她就带它去看真正的天钺。
尚柳的承诺终究没能说出口,改造人也不多问,只是默默擦拭着手办。
它从斗篷上挑出干净平整的一块布,将天钺平放在上头,忍不住伸手去戳。
真像啊。
和电视里、照片里的天钺一模一样。
只可惜,它失去了指纹与皮肤,也失去了触感。
在尚柳的助力下,改造人被扔下天台。它捧着手办,孤零零地离开。
临走前,它仰起脖子问尚柳:“你为什么,要帮我?”
尚柳依靠着栏杆,俯视着面硬心软的钢铁造物。这是她苏醒以来遇见的第一位粉丝,也是她在万众唾骂、备受冷眼时遇到的公开维护她、热爱她的人。
十年前,这种人到处都是。
十年后,这种人却稀有至极。
她是活生生的人,心中必定有所触动。
须臾,她收回一切真实情绪,又挂上假面:“因为我喜欢机甲。”
她微笑起来,周身的友好与放松荡然无存:“所有人都知道,尚柳将军的天钺是最美丽的,最强大的。
大家都讨厌尚柳,但是,谁会拒绝她的天钺呢?”
“也对。”
听完这话,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团笨重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交错的巷道里。
眺望着天际线外的中央塔,尚柳长出一口气:她其实挺喜欢这个改造人。
假如她没有身陷囹吾,她或许能跟它做个朋友。
可惜,没有所谓的假如。
只能到此为止。
……
站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尚柳久违地感到疲惫。
她目不错珠看着窗景,却不知道自己正在看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看过什么。
列车钻出隧道,车厢内忽然更加吵闹,甚至还能听到刺耳的尖叫声。
“你们快看窗外!”
“看中央塔——”
尚柳心烦意乱地回神,发现那座直插天际、透明如水晶的中央塔顶围着一圈战舰和飞行器,塔尖冒出浓烟,似乎正在起火。
“啥情况,有恐怖袭击吗?”
“咋不袭击办公大楼呢,那不就是个豪华酒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艾榕司令官来三十一区访问,不就在中央塔顶层下榻吗?”
“……”
艾榕遇袭了?
尚柳握紧拉环,低头遮掩笑容:那可太好了。
最好一死了之。
她随大流地掏出终端,故作揪心地刷着论坛主页,希望看到艾榕遇袭身亡的好消息。
很可惜,尚柳的期待落空了。
也许是为了抚慰联盟人民,31区记者就站在最前线,向全世界播报最新消息。
利落有型的男主持人举着话筒,面色严肃:“十五分钟前,我们鞠躬尽瘁、舟车劳顿的艾榕司令官遭遇令世人发指的恐怖袭击。
防护部队未能及时赶到,司令官亲手消灭了自杀式袭击者,将一场危机扼杀在摇篮中……中央塔火势已被控制。”
记者跳下飞行器,弯腰穿过袭击者轰出的大洞,走进一片狼藉的酒店套房。
艾榕和下属早就离开了,地上只有一团乱七八糟的的尸体。
也许是为了起到震慑效果,摄像故意拉近镜头,毫不打码地展示尸体全貌。
那堆物质,与其说是人体残骸,其实更像一摊子布料钢筋铁皮。枪支炮筒分崩离析,金属肢爪滚得到处都是,天灵盖玻璃更是溅射一地。
摄像杆匀速地、慢条斯理地推过这堆灰不溜秋的铁物件,脏兮兮的布料似乎包裹着一个艳红的小手办,在镜头里一闪而过。
尚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