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集各家所长,对于入魔之人绝不留情。为了活下去,众人暗地里集结了起来,准备反击。
也不知为何,那些年入魔之人越发地多,有的是宗门内秀、家族翘楚,有的却有可能仅仅只是一介散修,甚至还有可能是凡人。
这群人跟修真界的精锐斗做一团,监仙阁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撤退。
好在‘魔修’们也并不是一条齐心,剩下的人并没有多加阻拦。宋长安魔气大动,冲的往前了些,险些被一修士斩于剑下。
但那柄长剑却在她胸前一寸处停了下来。
执剑人是她师兄沈怀明。
原来从不乐于与人为伍的他,也加入了监仙阁。
沈怀明的目光悲凉,他那时大概想同她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长安浑浑噩噩倒是仍记得自己当时是开了口的,她说:“宋温凉被我杀了,丢在河岸旁的草丛。”
沈怀明周身冷然,她这师兄一向不近人情,活像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他望着她,宋长安垂着头却看见他持剑的手在颤抖。
他张口,声音沙哑,好像有砂纸塞进了他的喉咙。
“宋长安,你不该。”
这让宋长安很吃惊,不过,也正常。
他们这师门五人,各有家仇,似他和顾无晔那样轻巧揭过才让人不解。
宋长安是做不到的。
虽然她此刻经脉空空,但她仍不肯低头,绝不求饶。
有声音从远处而来,是他监仙阁的同伴。
宋长安被他发出的剑气击中,然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只有胜利的群魔就地歇息,扎起了营帐。这一战死了很多人,鼻尖铁锈的气息久久不散。
有人见她醒了,丢过来一袋酒,道:“运气不错,你再杀下去就要和那边那个人一样爆体身亡了。”
宋长安沉默着打开酒袋喝了一口,辛辣甘苦,她呛了一口,眼眶溢出点泪。
众人都各有各的事要做,各有各的人要祭奠,没人在意。
半夜,风声唳,那地上残尸醒来发出哭嚎,森森鬼气弥漫,接那些冤魂入地府。
有人一身黑衣从迷雾中走来,手里拿着一只笔和一本厚厚的书册一样的东西,边歪歪斜斜地往这走着,边划着什么。
“辜无眠?”
宋长安身旁的人奇怪地叫道。
那黑衣使者抬头,一张俊秀的脸面颊削瘦,一双眼睛又黑又暗,腰间剑上的金坠微微晃了下,折射出美丽惊人的光。
“果真是你。”‘魔修’站起身笑道,“怎么,你终于想通了,要来加入我们?”
“这次你来晚了,我们大获全胜,下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胸膛的鬼刀,到死难以置信。
男人轰然倒下,像一座历经千险仍旧逃脱不了崩塌的山峰。
宋长安记得这人是南山派的弟子,入魔之后被师尊发现,然后在被处死之前逃了出来。不过据说放他出来的人被草木皆兵的师门关了起来,丢了性命。他回去报了仇,断了半身经脉,前段时间才长好。
众‘魔’震惊地往着这个同类。
辜无眠不在意地甩着手里的剑,将剑上的血甩去,念着书册上的内容:“甲子年,八月二十,辰时,杀一凡人十三口,炼化生人鬼气补经脉。”
接着他又袭向下一个人。
“甲子年,三月十八,午时……”
随着一个个人的倒下,他勾去了书册上的一个个名字。
这竟然是一册记载人罪孽的本子!
有人欲逃,却被他看见,率先迎来死期。
“甲子年,啧,怎么都是甲子年……”
他似乎是有些烦躁了,魔气让他整个人的思绪乱的像一团毛线。
宋长安等人都知道他已经入魔很久了。论做魔,他才是前辈!
“辜无眠!你疯了吗?!在场众人谁手里没有两三条人命!但论人命,谁加起来都没有你多!你凭什么来审判我们!”
“辜无眠!你我才是同类!你是被魔气冲昏了脑袋吗!”
有人斥责他,还有人试图拉拢他。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道南地少年口音——
“辜无眠!三年前那一家五口不过是要请你吃饭就被你杀了!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魔!我跟你拼了!”
说着,一个‘魔人’冲了上去。
那一家五口当初是他看着死去的,这次他终于有勇气替他们报仇。
辜无眠闪身躲过,反手将人捅死,像捅死一只鸡,一只鸭。
他很头疼,头疼的是手上的册子怎么也翻不到手下之人的名字。
“喂,你自己说,你杀了什么无辜的人?”
剑下,‘魔人’少年吐出一口血,瞳孔随着死气扩散,手握住辜无眠的剑锋,声音嘶哑断断续续:“我……我没有……”
辜无眠颦眉,侧耳问:“什么?”
声音太小了,他听不真切。
少年再度涌出口血,仍道:“我没有。”
他死了。
人群寂静。
辜无眠将剑抽回,翻着他那册子,末了道:“哦,确实没有,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