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耳,较为喧闹。兴许她是相当小声地叫了声“徒弟”,不过卿舟雪尚未听见。
“……听闻,这倒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她们邻桌坐着的几位身戴佩剑,玉冠束发,模样皆是修道之人,似乎是几个同门聚一聚,聊些修仙界的八卦,“是么?那徐家家主修炼这种邪功,日后岂能逃得过天劫?“
“唉,人这辈子,能驰骋一时也算不枉了,成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一位修士举杯,“不过挖人家的灵根来提升自己,这……这实乃残暴至极。听闻早先时徐家家主便辟了这谣,说是妖丹,不知是哪个耳朵不好使的传成灵根。”
“我觉得也是。徐家乃修仙四大名门之一,风气清正,我前几年还与他们家几个晚辈交好,都是相当不错的。这肯定是别人泼的脏水了。”
卿舟雪刚放下碗筷,她发觉云舒尘就此僵住了。
面前的少女眼眸微颤,骤然扭头紧盯着那几个修士,张了张嘴,似是有话想说。但那几位已经酒饱饭足,起身结账走人了,正自她面前穿过。
卿舟雪有些诧异,“怎么了?”
她的脸色在这一瞬变得苍白无比,低声念着,“徐家……”
“我还有一些事。”
云舒尘忽然站起身来,眉眼中一片冷冽,“你吃,我先走了。”
“师尊?”
卿舟雪一头雾水,不过片刻的工夫,那少女便走下了酒楼,身影朝着原路走回去。
她不得不放下碗筷,远远地跟上她,只见云舒尘摸着腰间的锦囊,顿了顿,好像是下了决心,又重回了那家青楼。
在踏入其中的前一刻,云舒尘将袖中的一个宝珠丢在了门口,似乎不想接下来的事情再被记录。
卿舟雪看得清楚,那正是用来留影的“忆余欢”。
果不其然,接下来,周遭的场景便开始破碎模糊。
卿舟雪又觉得三魂六魄被抽离,醒来时,耳畔传来一道女声,“醒醒,历练结束了。“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仍身处方才打坐之处,而少女时代的师尊如梦一般消失不见。
越长歌伸出一只手,自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样?你家师尊年轻时候,可是太初境的一枝娇花呢。这宝珠还有个别的妙处,只消生人踏入回忆之中,便会由三千道法自然衍化,我估计你是可以和其中人对话的。”
“的确如此……”卿舟雪尚觉震撼,“很是神奇。”
“怎么说也比一个人闷头修炼来得好玩多了。”越师叔抚上自己的侧脸,轻叹一声,“好孩子,下山游历本就是轻轻松松的一场玩乐,你倒好,还得别人带着你才能不误入歧途。”
越师叔长袖一挥,欲将她捎回太初境。
很显然地,在越长歌心目之中,修炼不失为误入歧途的一大重要手段。
卿舟雪终于又如愿以偿地回到了鹤衣峰,开始她家里蹲的好日子。
只不过那宝珠中的回忆,临到最后一慕,十八岁少女脸上微妙的神色,终究是被她牢牢记住。
一瞬的不可置信,一瞬的怀疑。
乃至茫然,到最后升腾又被极快压下的恨意。
她不明白,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情绪竟能复杂至此。
徐家?卿舟雪又将这二字默念了几遍。
傍晚,师尊如往常一般,坐在床头读了会儿书,便寻到了丝丝困意。
她挥灭了灯火,向身侧一看,徒弟那双剔透而乌黑的眼睛,还在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怎么了?莫不是看为师当年下山收妖吓着了?”云舒尘温柔地抚了抚徒儿的发顶,“以往这个时辰,你该困了的。”
灯火一灭,各人的神色便再看不分明。
“师尊,徐家……这和我们太初境有何关系?”
她最终觉得自己猜来猜去,兴许愈发离谱,倒不如直接问一问她。
师尊若是想回答,她自会回答的。
此刻窗户也已经合上,外头的一丝月光都难以泄进来。
卿舟雪无法观测师尊的神色,但她听得她顿了顿,“与太初境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多年前,是修仙界四大名门之一,只不过派些晚辈过来学习罢了。”
语气平静,漫不经心,与谈起午膳吃什么一样寻常。
但卿舟雪知道,师尊不继续往下,那便是不愿意聊起的话题。
她的很多小习惯,也当真只有亲密相处了十几年的徒儿能够体察到。
云舒尘侧身躺下,肩上又被卿舟雪的额头抵住,腰也慢慢被抱住,她轻声一叹,“又抱着我?这样睡不好。”
此刻四方皆是寂寥,无人说话,云舒尘感觉心口附近的一块衣料被她猛吸了一口。
奇怪的是,这次卿舟雪只稍微离远了点儿,却并未听话地放开她。
“怎么了?”
“我还可以……”她的徒儿轻声说了一半,又陷入沉默。
“可以怎样?”云舒尘对她向来甚有耐心,手仍揉着她盘顺的秀发,宛如丝绸。
她感觉卿儿的腿又缠上了她的,然后听她说:“我还是喜欢这般与你贴着。”
于她心目中,她应当是与云舒尘莫名和好了的,问题便逐渐有些脱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