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谢辞衣袖,安静着没动。
“疯子。”针落可闻的几息后,门口那桌的男人哐一下起身,用力丢了筷子,嫌恶地瞪女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叶也不看好点,真是晦气!”他嘴里嘟囔着。
沉寂消失了,那男人的离去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店里的食客纷纷低语起来,目光时不时落在女人身上,有怜悯也有嫌弃,还有人惋惜地摇头,私语声窃窃,却没有一人起身。
男人摔筷离去的动静不算大,沈微霜瞟了眼仍传出油烟滋滋声的庖厨,低声道:“阿辞。”
若是在其它店里,为了防止惹事上身,她不会管的,待店家来处理就是,可毕竟江婶儿与她相熟,如今店里闯进了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她得帮一帮。
而且那女人虽然看着疯癫,但衣装整洁,素色的衣裳即便已经洗得发白,却是半点污渍未沾的,发丝虽说凌乱,却能看出好生梳理过的痕迹,想来平日里是有人在好生照料的,并非什么奇怪人士。
谢辞自然懂她意思,被她拽住衣袖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女人纤细的腕子,力道极轻地捏了捏,示意自己知晓。
“阿姨。”少年勾了唇,面上浮现亲切可人的笑,眼神却是冷的,他朝四周望了眼,与他对视的人无不低头躲开视线,于是知道从旁人这问不出什么了,索性省了问人的功夫,迈步向那女人走去。
“您是哪一家的?可是与亲眷走丢了?”他到了女人面前,身子微俯,居高临下地将女人由上至下打量了一通。
那架势极冷漠,低垂着的眉睫透出遮掩不住的寒凉,简直是“面热心冷”“皮笑肉不笑”“不怀好意”等词的深刻演绎,眼看见女人目露恐惧,沈微霜连忙起身上前去,将少年扯至自己身后半步。
“需要帮忙吗?”她轻柔问道。
谢辞在她身后抿起唇。
他师娘向来待人亲和,可就是太亲和了,那女人一看就不正常,在问灵试炼刚过这么敏感的时间段,他与沈微霜平日里也不来镇中心,今日恰巧出来一次就给他们撞见了,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
他不知为何又想起刚来时见到的牛车上的男人,直觉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暗中改变了,自己却浑然不觉。
少年眉目愈发阴沉下来。
沈微霜不知谢辞在想什么,不管谢辞行事如何,在她眼里都会自动蒙上一层柔光,只当是小徒弟不善于与人交际,此时沉静柔和地与女人对视着,试图安抚女人。
她生得实在美,眸子好似一片静湖,要将人拖着沉浸到里面去,那女人嗫喏地望了她半晌,唇畔微动,吐出几个破碎的词句来。
沈微霜凝神去听。
“死……”女人声音嘶哑难听,吐字亦不甚清晰。
“死……了……”
“都死了……我们……都是怪物……”
凌乱的字拼凑成句,沈微霜蹙眉。
什么怪物?
她正欲再问,竹帘猝不及防间再次被拉开。
哗啦。来人显然很急,脚步声沉重,匆匆朝此处踏来,沈微霜再度被谢辞拉到身后,探过头去看,见到一张憔悴的老脸。
是个男性老者。身着一袭灰色的粗麻衣,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缝制得极为丑陋,一看就是初学者缝补的。身躯佝偻瘦小,拄着根木头制成的拐杖,头发一大半都花白了,面上有大片的深棕色老人斑,嘴唇哆嗦着。
那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
沈微霜反复扫了几眼,不太敢认。
距她上次来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老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