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醒来时眉心微蹙,目光中带着几分茫然。
短时间内被迫回忆那么多过去,导致她的思绪一时混乱不已,头痛得仿佛要炸开。
平复片刻之后,她才缓过气,发现此处月光疏淡、满山槐香,这才终于意识到她与秦修的争斗刚刚结束。
遍地残枝落叶、破败的阵法……隐约回想起方才是自己出手打破了秦修的法相,紧接着又是一掌打碎了他的肋骨。
秦修根本无法反击,于是在临死之际,祭出了那一只忘尘珠。
灵昭抬起眼帘。
然而此时秦修的身影早已不见,漫山尽是阵法残留的淡金余光,久久不散。风中不再是方才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的是槐花的清甜香气。
她正倚靠在一株槐树下,满枝槐花随风扑簌簌地落下来,树下如雪的一片白。明含章端坐在她对面,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传送灵力,垂着眸不语也不动,于是那槐花便落了他满头满肩。
灵昭忍着脑中的疼痛,伸出手,为他拿下玉冠上的一朵槐花。
她的衣袖拂到了他的脸颊,明含章眼睫微颤,睁开双眼。
他的脸容在清辉映照下,如玉一般。
灵昭轻声道:“明含章。”
明含章见她醒来,唇角浮现出一抹关切的笑意:“感觉如何?”
灵昭忍住胸口的血腥翻涌:“我的伤势并不重。”
说着就要抽出手,谁知明含章却使力将她的手腕扣住了,手指按在她的腕间,“你还在头晕,再缓一会。”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薄薄的茧磨着她细嫩的手腕。用的力度也刚刚好,维持在既不让她感到疼痛,又令她无法逃脱的程度。
灵昭的耳尖有些微红。
她清咳一声,轻声问:“秦修呢?”
提起秦修,明含章的眼神也有一瞬的冰冷,“他的功体已经散尽,离死不远。方才封绝已将他带走了。”
“封绝……”灵昭心中了然,不再说什么。
封龙山庄与秦修可是有灭族之恨,无论封绝要如何处理秦修,哪怕是动手拆了他的一身零件,她也不会再过问。
更何况,秦修竟对师寻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明含章望着她的复杂神情,若有所思。
灵昭轻轻叹了口气,刚要起身,明含章便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若是觉得不适,一定告知我。”
“好,”灵昭眨了眨眼,片刻后轻声说,“明含章,我好像想起我们以前的事了。在我进入鉴心院之前,我们也是认识的,对吗?”
明含章眉心微蹙,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颔首道:“是。”
“我们初见时,是白露时节。”她垂着眼帘,“你曾送过我一枝簪子,我也曾说要去双环山。”
明含章的眼中忽地染上一些冷郁,却一言不发。
双环山远在望海之心,百年来几乎无人踏足,说不准岛上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他孤身一人扫清了路上可能遇到的任何障碍。
只为了她能安全地到达那里。
但是她却把他忘了。
灵昭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神色:“可是后来我被秦修暗算,记忆被封存在他炼制的一只忘尘珠中。”
灵昭抿了一下唇,努力缕清思绪,“然后,那些与你一起的过去,我全都记不起来了。”
明含章走上前去,低声说:“我都知晓。从你说不认识我的那一刻,我就都知晓了。”
她有些讶异地回身。
那时还是灵昭刚刚当上鉴心院院主的时候,明含章立在院外竹林中的山道上,强忍着失落轻声问她为何不再去溪边木屋,玄门法会上又为何一句话都不肯同他说。
她那时已经忘了明含章,只隐约觉得这位修士生得真是好看,好看到她见了他便忍不住要笑,偏偏眉目间还染几分愁绪与脆弱,眼角也红红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她与他相对而立,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阁下痴心症发作起来真是可怕,趁早找人治疗才是上策”。
现在她想起来这一切了,可说出的话却如覆水难收。
唯余心痛。
灵昭睁大双眼:“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那时对你说的话这样伤人,你为何都不反驳我呢?”
“我以为你有苦衷,所以忍着不去见你,唯恐给你带来困扰。”明含章轻声说道。
后来的几次交集,二人也只是忽冷忽热。有时灵昭心血来潮,还会往明府发信,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甚至那次在谪仙崖斗剑受伤,灵昭也是下意识地找寻明不详。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二人尚且未到交心的地步,他的存在,却似乎总让她安心。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们早先几年相处所培养出的“下意识”罢了。
“后来在千钟镇你昏倒那次,我为你治疗之时,无意中发现你的灵识有些受损,才真的确定你的部分记忆被人强行抹去。”
灵昭垂下眼睫:“你真是……为何你总是在让步呢?若我永远不提这些事,你也永远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