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委曲求全,宁肯自己对他永远疏远冷落吗?
明含章认真思索一瞬,诚恳道:“是我不好。”
灵昭怔了一下,简直要气笑了:“我没有在怪你!”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明含章的胸口,又恼怒道:“你这个人不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不好惹吗?怎么这么名不副实?”
“手段应当用在外人身上。”
灵昭此时怒气上头,压根没听懂他的话中之意,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气愤片刻也就算了。
他本就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自己此时还能再出言责怪他不成?
明含章目光柔和:“那时我也束手无策。修真界中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夺取记忆。我不知晓对你下手的人是谁,更没有机会去查看你的灵识,所以没能为你找回记忆。”
他也有些苦恼:“抱歉。”
灵昭叹了一口气:“是秦修。据秦修所说,白天苍从你的姑姑明俞蘅那里学来的心法,又传给了秦修。”
明含章有些讶异:“姑姑?”
他很快摇头,“明府禁术绝不外传,姑姑不会将此心法告知白掌门。”
所以,秦修的说法就很可疑。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能肯定。”灵昭轻声道,“我只知道秦修学成之后,炼制出两只忘尘珠,专用来储存人的记忆。其中一只用在了师寻身上,另一只便用在了我的身上。”
第一只忘尘珠,封印了师寻在贺家庄生活的那段记忆。
第二只忘尘珠,封印了灵昭在三仙台外门的那段记忆。
秦修虽心术不正,却极为懂得如何操控人心。怪不得他座下那些弟子,个个都对他心服口服,俯首听命,宛如忠犬。
连师寻拜入秦修门下不过半年,心性都被他影响许多。
想到师寻,灵昭的心头又是一阵烦乱。
抬起眼看了看山下,强行将那些想法自脑海中驱逐之后,她轻声叹了口气:“这些事都太乱了,我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尚且需要时间捋一捋思路。”
明含章颔首道:“好,那我们现在下山去。”
……
稀薄的月光早已被阵法的万丈金光所遮掩。
明含章侧过脸去看她,便见她的额前有碎发低垂,眼睫也弯出一道恰好的弧度,半边白皙的脸颊被金光照亮,另半边掩在昏暗中,宛如垂目的菩萨像。
他收回目光,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你笑什么?”
明含章很温柔地说:“许久不见你如此活泼了。”
灵昭一怔:“有吗?我一直是这样的呀。”
当然不是。自从她的记忆被秦修封住、又拜入鉴心院之后,她的脸上便极少出现笑容。即便有,也不过是逢人时的客套礼节而已。
更何况,自重生以来,她的肩上本就背负着许多仇恨与冤屈,又片刻不得消停地奔波了许久,压力如山一般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她被逼得没空喘息,也早已习惯将情绪都深埋心底。
因为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只有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暴露自己的任何软肋,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
明含章拉着她的手,带她避过一道突起的树根。
灵昭任由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你是觉得我吵了?”
话刚出口,忽然觉得不对。
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明含章回过头,在清辉的映照下柔声笑道:“不会,这样很好。”
灵昭垂下眼帘,似乎在躲避着月光。她的手被他紧紧牵住,手心相贴,热度一阵阵传过来,烘得她的耳尖难抑地热了起来。
抬起眼看他的眉目间满是笑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了。自她恢复记忆以来,这种旖旎的气氛便萦绕在他们周身。
二人走在蜿蜒的山道上,道旁便是那条自山顶流泻而下的山溪,月色倾泻着落入溪水中,水面被微风吹皱,那溪水便碎成了点点浮光。
山道长长,似乎没有尽头。
灵昭微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听闻民间有一种说法,村镇、街里若种植了槐树,年岁久了,古树有灵,便可以庇佑后代子孙幸福安康。”
明含章微微侧过脸。
她轻声说:“可是这疏槐山遍地古槐,怎么保不住这山下的百姓呢?”
“纵使有庇佑,也挡不住歹毒之人心生恶念,蓄意谋杀。”
明含章走在槐枝笼罩的一片月影里,表情平静,眼中却笼着淡淡的悲悯。
笼罩满山的金光逐渐暗淡下去,灵昭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叹道:“我们去祭拜一下这里的百姓吧。”
明含章自然没有意见,或者说他对她的决定几乎从无意见。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程,他抬袖指了指山下一处空地,轻声道:“这些百姓死后,应当是都葬在了那里。”
灵昭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放远目光,果然见荧白的月光之下有一片坟茔。
当年疏槐山的百姓虽然死得仓促,但是村庄邻里之间都互相帮扶着将逝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