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住程家仅存的颜面,王秀牢牢地管住了嘴,程林在外头进学,男丁们也不会到这个房里来,最重要的是,程芸是夜里回来的,除了开门的她,再没有人知道。
她小心地打听了几天,许是刘家那边也嫌丢人,是故没有声张,只说刘家夫人不治身亡了。
眼下棘手的是,程芸还活着。
王秀眼神暗了暗,她又瞥了眼那房间,外头一把大锁锁死了,心想要不索性就把那丫头饿死,一了百了。
她刚起了心思,便听见房内有动静。
“干什么?”
王秀走到门边,低声问着。
“饭。”
她竟还想着吃饭?
王秀顿了顿,正想拒绝,却听程芸又说:“不然我就大声嚷嚷。”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王秀一咬牙,转身走了。
只是过不了多久,她就端着一碗剩饭过来,从窗户口扔了进去:“可别痴心妄想了,否则,咱们谁也别想活。”
她神色凶恶,语出威胁。
屋里头没了动静,只默默把碗拿了。
王秀等了等,再没听见什么,大概是她也怕自个真的拼了,两败俱伤。这么一想,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一整天,她都没有离开家门,守着这间房子,她要想个法子以绝后患。
村口一人晃晃悠悠走着,衣着不堪,脏污破败,提着酒壶,大白天便喝得醺醺然,臭不可闻。
路过村人狠狠皱眉,捏着鼻子一溜烟从他身边经过,暗骂道:“赖皮。”
“?”这人仿佛听见了,他歪了歪脑袋,指着人道:“少瞧不起爷,爷有钱。”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二两银子,晃了晃,银子明晃晃的,惹人惊叹。
“你还真赌赢了!”
他得意非常,又灌了口酒,面上轻蔑极了:“不过二两银子,瞧你这样,没出息!”
“……”
旁人一时语塞,竟被这村里有名的赌棍说没出息,这十里八村还有谁不知道最没出息的人就是他了。
整日酗酒赌博,败光了家财,只剩了间草屋,十次里有九次赌地裤子都不剩,还有一次,便是小赚一笔,可是很快,这钱就变成了债。
村人摇摇头,再懒地搭理。
刘麻子嗤笑一声,抛了抛银钱,笑容越发大了,这些钱又能再赌了,还能买酒喝,真是爽快。
他喝了酒,不大清醒,眼神迷离,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想着村口最为偏远的一间草屋走去,旁人嫌恶,便将他赶到了山边,平日里都绕着路走,不愿意碰见他。
王秀今日正碰见了他,又瞧见了他拿出来的那锭银子,她顿时有了一个心思,既可以处理掉程芸,还能再得一笔。
她悄悄跟着刘麻子,眼见着快到了他家门,趁着没人,她终于出声:“哎哎,王六子,你要媳妇不要?”
“嗯?”
刘麻子朦胧地看着她。
王秀的心砰砰直跳,她勉强笑着说:“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至今没娶妻,家里头没个人的,我想着啊,给你介绍个人,也好操持家里,把这日子过起来。”
刘麻子听完她的话,顿时笑了。
“嘿嘿,还有这等好事?”
“那可不。”王秀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只用一两银子。”
刘麻子脸色忽冷,冷笑道:“原来说奔着爷的钱来了。”
“一两银子娶妻还贵?况且,你不是还有一两银子在手里,再赚不就行了?今日赢得二两,明日,便可赢得二十两。”
刘麻子眼皮一跳,二十两!
他攥了攥白花花的银子,确实,只是一半的钱,就能娶个媳妇,听着还不错,只是他不能确定王秀说的是真的。
他眼珠子一转,斜睨着王秀:“先把人送过来。”
王秀一咬牙:“晚上就送来。”
刘麻子摆摆手,进了屋,往黑乎乎的床上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还打起了呼噜,响声震天。
王秀再也待不下去,脚下飞快地离开了。
剩下的便只有把程芸送过来了。
可她不会老实过来的。
于是王秀变了个方向,向着药铺走去。
想必等她跟了刘麻子,也算有个归宿,便不会再出来丢人现眼,更不会在家里白吃白喝,刘麻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必能管好她。
这样想着,王秀端着饭,等来了天黑。
江水漫漫,下脚不知深浅,淹没裤脚,泛着一股刺骨寒冷,那多日未奏响的锣鼓竟再次响起,檀青立时警觉,他看向檀月,已然做好了准备。
若他所料不差,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是人是鬼亦难分辨。
王秀费力地背着昏迷的程芸,涉水而行,每一次下脚都宛若陷入泥潭,步伐沉重,她大口喘气,闷头往山脚下走去。
这次没有了鲜红喜服,只是一身寻常粗布麻衣,未得半点装扮,更未收拾行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出了门。
“叩叩——”
“刘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