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江水下,厉沉云不知所踪,最后关头下,檀青险险揽住檀月沉入水中,木船倾覆,明笙笙也没了踪迹,一行人就此失散。
而在最深的河底,她一袭黑袍如莲花轻绽,一双黑眸豁然睁开,显露出内里尚未来得及收回的黑莲印记。
“呵。”
想起方才同席玉君的对战,她不由地呵出一口气,心神松缓,唇畔竟隐有几分笑意,不是欣喜爱怜,亦不是怅然惊诧,而是十足的畅快。
许久未曾这样同人动手,险些忘了那些法诀术法,灵力在体内自如奔腾的感觉实在痛快,她再看看如今孱弱万分的自身,眸光莫测。
所以啊,她要如何才能不恨。
没有过多回味细想,她不再藏身河底,而是起身,开始在水中四处寻找着席玉君等人,神魂震动,细细感知方位。
阴境已然开始崩塌,程芸掐紧了手,她的魂魄也变得十分浅淡,处于飞散边缘,天际雷声阵阵,那是她的雷劫报应,将要劈她个灰飞烟灭。
她不再犹豫,早已化为白骨的手探出,扼住所有村人的脖颈,一时间,难以区分到底是这无边的江水令人喘不过气,还是这勒住脖子的手更令人窒息。
一具具身体沉下又浮起,如她一样,泡地发胀,不成人形。
尚还在苦苦支持的人则是哀求地看着她,他们脸色涨红,说不出话,眼神恐惧,还带着深埋的恨意,程芸看着,只是又加大了力道,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越来越多的尸体漂浮而上,再没有人能阻止她。
“咯咯咯——”
她忍不住笑出声,半是大仇得报后的快意,半是不可名状的悲哀,她眼中再次泣血,声音凄婉:“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认错。”
连她自己也不知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江水下,厉沉云身上脱不下的喜炮化为团团炽火,将他裹挟燃烧,这是入境所牵扯上的业力,不同于他自身的灵火,而是焚骨烧魂的因果业火。
红尘纷扰难断,谁可自渡,又何能渡人。
席玉君身上也有业火升腾,却仅有毫末星火,转瞬即灭,世间于他又何如?沧海万世,人间熙攘,不入他眼。
江水来势汹汹,阴境内怨气冲天,因着程芸的报复,又产生无数恶鬼,一片乱象,每每想冲出水面,便再度被奔流拍回,极大地阻止了他的动作,而神魂中又遥遥传来呼唤,那是宋蘅。
他眉间皱起,向着一旁行去,接应宋蘅。
她修为低浅,又无灵力护身,实在凶险,想到这里,他心底不禁有些焦急,只是面上不显,神魂如线,牵扯着他,引他前去。
檀青和檀月身上亦是业火灼烧,檀月痛呼出声,双眼泛泪,双手死死抓着檀青,问道:“我会被烧死吗?”
“不会的。”
檀青咬牙,方才受的重伤尚未愈合,如今便又添新险,实在狼狈。灵力运转之下,他将檀月身上的业火一并吸了过来,双倍业火加身,实在难捱,可他毫无办法,未免檀月被波及,他不得不松开手,独自忍受。
“檀青!”
“别过来。”
他身上通红一片,人形开始模糊,却仍在苦苦支持,不过半晌后,业火实在厉害,迫使他化为原形,一朵白色的昙花,其上纹路驳杂,花瓣紧紧闭着,不肯张开。
“轰隆——!”
雷声加剧,震得人心神不宁。
檀月看了眼头上盘旋的雷劫,急得直掉眼泪,业火尚未停歇,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业火在强制掰开那一片片花瓣,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也化为原形,一朵小些的昙花。
与檀青不同,她立时绽开了片片花瓣,甫一绽开,便急剧凋零,化为乌有,而檀青的花则光泽潋滟,灵光闪烁,生生抵挡住了业火,再次死死合起。
整整三片花瓣消融,这业火才终于停歇。
昙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身形高挑,风度翩翩的檀青,他一把捧起小小的昙花,脸色极为难看:“你总共也没几片,如今连人形都要化不出来了。”
他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来,眼神阴郁,手中不再是湛然灵气,而是翻涌的魔气,在江水底下撕扯着阴境的力量,浑暗的力量被他吸纳入体,变成纯白的灵力,渡给他掌上昙花。
“嗡嗡——”
只见半片花瓣再度生长出来,又变成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正是檀月。
“不可再这般胆大妄为。”
檀青正了神色,十分严肃。
檀月瞧瞧他,见他无恙,便十分乖顺地点点头,不敢再招惹他。
他看见檀月小心翼翼的眼神,一时又是无奈,生完气后便摸摸她的头,声音低沉:“你的用处不在这里。”
“轰隆——!”
头上雷劫作响,檀青抬头看去,雷劫尽数悬于程芸上方,他这才放下紧绷的心神,今日着实惊险,他险些暴露,万劫加身。
明笙笙身上的业火燃起,她不住扑腾,眉心朱砂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同这业火对抗,她极为恼怒,身上宝光无尽:“竟敢同我作对。”
最为轻松的当属宋蘅,业火不过刚刚燃起,便被她尽数吞噬压下,天雷尚未消散,她亦是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