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小榭附近种了许多寒梅,大雪天散着清逸幽雅的香气,悄然盛放,回来时,聂欢带回了一个食盒,十几只鸟儿落在一树梅花上,歪头看着她。
“这都能闻到香气?一群小馋鸟。”
少女嫣然一笑,打开食盒取出一块晶莹的梅花糕,用帕子取来揉碎了递上枝头,温热甜香弥漫开,满树鸟儿立即扑打翅膀争先恐后飞来啄食。
等二楼窗边对弈的夫妻闻声低眸望去,就看见鸟儿在枝头蹦蹦跳跳,惹得枝梢薄雪混着梅花瓣,簌簌落了喂鸟少女半身。
画面灵动美好,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苏未晚隔窗唤道:“璃凰带了什么回来、怎么不给爹娘尝尝?”
“正要呢。”
聂欢将帕子摊开放在雪地上任鸟雀啄食,提起食盒上二楼,从中取出一碟冒着热气的梅花糕,“阿爹阿娘,尝尝这梅花糕。”
少女笑容毫无阴霾,轻描淡写道:“我小时候就很想吃这些花糕,经常守在溯城糕点铺子前咽口水,现在终于可以吃个够了。”
梅花糕很香甜,苏未晚却觉得食不知味,鼻尖微酸道:“好吃的,璃凰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的女儿,就该什么想要都能得够。”
“唔……”
聂欢坐在一旁,边嚼着梅花糕一边仔细想:“其余女儿也没什么念想,阿爹阿娘、碧水小榭都很好很好,唯一要说想的就是……修炼。”
她咽下梅花糕,长睫微垂,情绪有些低落:“今日女儿去了趟溯城,下着大雪依旧哭声不绝,我想变得更强,能够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苏未晚坐到聂欢身旁,轻抚少女乌发道:“当然可以,你爹出身天工府擅机栝术,娘出身安乐府精通乐曲、惯用七弦琴,璃凰想学什么?”
“学刀。”
聂欢轻飘飘的两个字,却令苏未晚、这位近九阶仙子手指一抖。
她与夫君皆是爱好风雅,这才相识相爱,不料唯一的女儿瞧着柔弱、竟想当武夫?
聂欢飞快瞥了一眼爹娘如遭雷劈的神情,怯怯地抿了抿唇:“难道不可以么?”
苏未晚心又软了,女儿自幼长在乡野不通机关乐曲,闻之生畏另择它道也正常,点头:“当然可以,明日娘便差人将族内灵刀送来,任你挑选一番。”
月凌华也道:“想学什么都行,月族门客中什么师傅找不到,爹虽然不擅近战,但不用机栝陪璃凰练练也绰绰有余。”
少女一双明眸亮晶晶的,不满道:“阿爹不用机栝?那可不一定绰绰有余、到时说不定女儿还能近身打败您呢!”
月凌华低笑:“好志向、到时璃凰就是第一个越八阶击败尊者的人了!”
这话夸张得没边了。
聂欢小脸飞红,抱住苏未晚撒娇:“阿娘、阿爹取笑我!”
室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天生妖女极擅长利用人心,从师钦、陈渊的例子便知,只要她稍微用些心思,就能轻易令人心生怜爱,更何况月凌华夫妻本就对女儿无限宠溺。
第二日,库房果然将数把地品灵刀送到碧水小榭。
灵器分天、地、玄、黄四品,天品可遇不可求,聂欢从中选了一把刀身纤长如细柳、柄端绑了根指盖宽红绫作刀彩的弯刀。
日光下,随两尾细窄红绫上下翻飞,清亮刀面会流转一抹蛊惑人心的血色,故名流绯。
少女舞起来漂亮极了。
十四岁开始习武入道已经算很晚。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聂欢竟无论修炼还是刀道,都上手极快,身法之灵动更令月凌华夫妻都为之惊叹。
每每他们欢喜地称赞:“虎父无犬女!”
聂欢表面笑得腼腆又骄傲,背后却更紧张地修炼。
通常身负灵纹者都于修炼天赋异禀,但菟丝子却是个例外,她心知自己并没有什么刀道、修炼天赋,不过靠前世师钦非拉着对练的经验,才显得一日千里,因而越发拼命。
冬去春来,这般重压之下,少女终有一天病倒了。
是在桃花怒放时,聂欢照旧隔几日从临江最出名的糕点铺子百香斋,挑自己喜欢的糕点,准备带回碧水小榭。
月凌华夫妻爱在二楼棋室对弈,聂欢便守着花糕,乖乖坐在一旁观看,偶尔在苏未晚快输时扯着月凌华广袖撒娇,非拿走棋子悔棋,不许阿爹欺负阿娘,惹得二人轻笑不止。
或自己上手,臭棋篓子胡下一通,还连输好几局就委屈,给他们出道如何不着痕迹给女儿放水的难题。
但这次才挑了新出的桃花糕,转身出门,晃眼春光一晒,少女便双颊绯红,清亮眼眸渗出一层薄薄水光,纤细身影颓然倒在百香斋门口。
腰间金铃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同时,苏未晚挂在栏上的金玲轻轻一响。
她原本正弹着琴,陡然起身:“璃凰!”
月凌华夫妻面冷如冰,风一般循金铃指引找到聂欢,苏未晚对医术略通一二,把脉之后才松了口气,将人带回碧水小榭。
等再隐约有意识,聂欢只觉得口中一阵苦药味,不禁抿了抿唇,长睫痛苦地颤抖睁开:“阿爹、阿娘……”
“我们在的、璃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