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衡峦理直气壮地扭头:“小叔母、我这是在拨乱反正,真正的璃凰堂妹已经认祖归宗、留着这个冒牌货做什么?”
“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聂欢闻言茫然地睁大眼眸望来,苏未晚神情艰涩道:“阿欢、其实你……不是璃凰……”
月衡峦立马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补充:“听清楚了没,趁早打哪来滚回哪去吧、也省得被打出门丢人!”
“……”
聂欢手一松,掌中素伞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长睫颤颤,无措地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将食盒递给苏未晚。
“原来阿娘要我回来是这件事……”
“我明白了……这是我带的桂花糕、阿娘……不,两位前辈记得吃,我会走的。”
温热的桂花糕香气从食盒里飘出来,苏未晚一时没伸手接,少女也未收手,几滴雨珠缀在她殷切的眉眼间,湿漉漉打湿了眼睫。
“呵、还在装模作样。”
月衡峦不信她没看到自己的信,冷冷嗤笑一声,眼底迸发出无尽恨意,恨不得立马撕烂这张可怜兮兮的脸!
“够了、月衡峦!”
苏未晚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擦去聂欢眉眼间沾上的水珠,转身将少女护在身后,道:“阿欢虽不是我亲女但也通过祠堂敬香、是月族血脉,既父母双亡又与我夫妻有缘,自会将其收为干女儿、冠月姓,不劳你一介小辈操心!”
如果说之前还在百般犹豫聂欢的去留,但现在她下定决心:月衡峦这么敌视她、没有大人庇佑谁知道出了这个门会被人怎么嘲讽□□?
闻言,带着少女一起出来故而落后了些的月凌华,不由轻叹一口气,扭头向身后望去,心说:这消息来得太快,他确实也一时半会放不下……聂欢,但当璃凰面这么说、璃凰会怎么想。
月璃凰身着白裙,遥遥听见母女情深,便停下了脚步,目光清冷孤高地一寸寸打量过聂欢。
少女一袭娇俏的绯色罗裙,背后背着流绯,两道纤细红绫在漂泊大雨里打湿成暗红色,蔫哒哒地垂在身后,格外惹人怜惜。
月璃凰几乎能猜出,若是大晴天、若没有自己,少女会是何等明艳动人的模样,轻易哄得月凌华夫妻喜笑颜开。
而她手中食盒更分外眼熟……
她原本寒冰悄然融化一丝的眼眸,渐渐又染上一层寒霜,立在原地,没有再往前,根根分明的长睫轻垂。
刚住进碧水小榭,月璃凰便发现,月凌华与苏未晚偶尔待在棋室时,旁边桌上会放个百香斋食盒,花糕香气盈满整个净室。
可月凌华夫妻其实并不会用多少。
更像是早已习惯放一碟花糕在身旁。
现在她隐约明白了。
那一碟花糕,是属于另一个少女的。
……唉。
一边是刚回来的亲生女儿,一边是曾切实放在心上疼过近一年的女孩儿,心疼她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习惯。
月凌华左右两难,走过去,叹息道:“夫人,我们先回碧水小榭再说。”
又招呼两名少女:“我们先回去用膳。”
碧水小榭中一处膳厅。
月凌华与苏未晚坐在上首,月璃凰与聂欢各坐左右两侧。聂欢坐在椅子上,换了衣物,但浑身湿哒哒的仍然挥之不去,感觉身心都很不舒服。
桌上摆满了佳肴,聂欢低着头,魂不守舍地拿双筷子,只顾着夹面前的一碟子青菜。
这时,月凌华放下筷子,开口说道:“阿欢,去年是我们太高兴冲昏了头,未滴血验亲便认为你是璃凰,直到前几日璃凰前来认亲才知误会一场。”
聂欢这才抬起脸,点了点头。
趁机瞧了一眼对面,真正的月璃凰端着碗,坐得笔直,始终未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眸毫不避讳地望着自己,眼中没有爱恨,只透出冬雪般的沉静。
“璃凰,这是聂欢,与你同样天生灵纹污毁,去年冬狩我与你娘将同为月族血脉的阿欢误认为是你,这件事若要怪只能怪我与你娘,阿欢自幼双亲俱丧,也是稀里糊涂听信了我们的话。”
月凌华眸中满是歉疚:“璃凰,你大伯一脉一直不喜我们一家子,当年你丢失便是他们从中作梗,今年春你堂兄更是遣人绑架阿欢、害她差些失去清白,我与你娘当时与大伯翻了脸,若这便将阿欢送走,只怕会对她伺机报复,因而我们决定将阿欢改为月姓,收为干女儿,你意下如何?”
月璃凰嚼了嚼口中的菜,咽下去,淡淡道:“如爹娘所说,阿欢姑娘是无辜的,您们想补偿她理所当然。”
月凌华二人听出来,月璃凰确实对此心无芥蒂。
不由有几分难受,他们哪分不出:这是因为女儿对自己二人都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对多个姐妹无所谓。
“等等,我有问题。”
聂欢将粉唇咬出细细的齿痕,起身,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既然我并非爹娘的亲生女儿,那聂姓才是我的本姓,虽然父母早逝,但聂欢怎能背弃亲生父母,感谢干爹干娘愿收聂欢为干女儿,只是我并不想改姓。”
月凌华夫妻连忙扶起她,自无不允:“阿欢,既然你有心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