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冬至。
十四州第一场落雪细如柳絮,如约而至,雪花裹起桃李花瓣落满学宫万阶。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学子身着诛邪院中阶学子服,举手投足已褪去所有少年气,背把灵弓,脚步沉稳地踏入山门。
“陈渊哥!第一次外派任务怎么样?你这个任务可去了太久了!”早等候多时的男学子跳起来喊他。
陈渊答:“还算顺利。”
他眸光明显四周环视了圈,没有找到说好完成任务回来会迎接自己的人,淡淡收回目光。
这半年多来,陈渊打通了阴阳塔,已经是中阶弟子,并因各种因缘际会有了几个真心佩服他的小弟。
提前收到信说他今日回来,纷纷赶来迎接。
其中一个小弟发现陈渊在找人,挠了挠头:“陈渊哥、你不会在找聂欢小姐吧?”
“嗯。”
陈渊皱了皱眉,平日他们都是叫璃凰小姐的。
“呃,聂欢小姐现在情况不太好……”
小弟们知道陈渊有多紧张聂欢,面面相觑,推出一个倒霉蛋。
倒霉蛋梗着脖子道:“月衡峦回学宫了,还说聂欢小姐是假千金、居心叵测假冒月族嫡系,这几日聂欢小姐都忙着与诋毁她的人演武场比试……”
“我先回诛邪院!”
他话还吞吞吐吐地未说完,陈渊便脸色一变,心急如焚地快步离开。
*
与此同时,演武场。
聂欢将一名初阶学子劈下演武台,抹了把沾上些灰的小脸,清眸眼神充满刀修的骄傲倔强,一抬下巴,冲演武台下窃窃私语的其中一人邀战。
“我记得你说过我不过是仗着月族权势、吃了天材地宝才能修炼这么快,你上你也行,那我们今日就在这较量一二!”
演武场有规,比斗双方必须压制修为到同一境界。
被点到名的初阶学子眉心不由一跳,连连笑着摆手:“误会、误会。”同时心中暗骂:哪知道这聂欢身法连挑这么多人都没迟缓!
聂欢没和他计较,继而环视一圈台下人群:“你们谁若对我有意见、不妨接着来!”
“……”
“要不你上?”
“怎么你自己不上?”
思及聂欢今天上午连胜三场的战绩,传播谣言的学子们相互推诿,心有余悸,暗说:他们不是不敢出手,而是万一压制修为输给一个灵纹污毁的、丢不起这个人!
“吁……你们倒接着上去打啊!”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顿时吹起口哨。
见暂时无人应战,聂欢就地盘腿坐下,当着众人面调息起来。
闭上眼,她心中冷笑。
聂欢早知道自己在诛邪院不受许多人待见。
尤其是分明灵纹污毁,一些学子挑战阴阳塔竟还没她爬得快,内心不由一阵不平衡,只是人之前背靠大树只能内心酸酸,现在得知聂欢是捡了大便宜,不由明嘲暗讽。
不过她装柔弱是为了图谋不轨,还不至于面具戴久了,真任由一群连自己伪装都比不过、只能说酸话的家伙欺凌!
“阿欢姑娘!”
闻言,聂欢睁开眼,就看见陈渊挤开众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一月不见,青年瘦了几分,面庞轮廓更显深邃,依旧俊朗,只是眉尾多了一道横断眉弓的半寸长细细新伤,平添几分戾气,但当抬头仰望演武台上的自己时,目光是一览无遗的担忧。
“我明日再比!”
聂欢放完话,跃下演武台,走远了些到一处湖边,风吹起少女耳畔一缕打斗间散下的发丝,她抬手压住这缕发丝,内疚道:“陈渊哥哥,那件事你也知道了吧,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支宁心仙草给你了。”
陈渊眉头微松:“对我心境而言,什么宁心仙草都没有你平平安安重要。”
聂欢勉强笑了笑,一垂眼,眉眼又微微落寞,状似不经意地叹息道:“陈渊哥哥对我一切如故,真好,可惜我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在真假千金的丑闻中,自己赫然是个贪图荣华富贵故意冒名顶替的恶毒女子。
虽然这恶意中伤真相了,但不妨碍聂欢卖委屈。
陈渊握紧拳头,笃定道:“是月衡峦传的?”
聂欢点头又摇头,闪烁其词道:“他也许只是说的事实、是好事传播的人添油加醋也不一定,陈渊哥哥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了。”
回学宫之前,月凌华就同聂欢说过:她并非月族嫡系,月衡峦蓄意伤害亲族的罪名不再成立,再加上此番认错女儿令月族蒙羞,月族族长月沉川提出他重归学宫时,月凌华无法拒绝。
只是他也说了:“爹知道他与你同在一院恐会你暗下毒手,因而与学宫提了月衡峦心术不正、德行有缺,不符诛邪府心持正道、诛尽邪祟的府规,转入安乐院。”
接连受休学、转院的奇耻大辱,回了学宫月衡峦第一件事自然是让聂欢也不好过。
少女虽未明言,但陈渊一瞬懂了她的难处。
“阿欢姑娘、你不必替他解释,我知道你现在是月族的干女儿、身在此间又无一心一意为你打算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