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没有食言。
“你输了。”
陈渊单膝压制住地上人后颈,箭矢尖映着春日正午耀眼的光芒,抵在对手后脑,等仙师宣布自己获胜后,青年直起身。
风和日丽,演武台下有许多人在注视他。
陈渊却没看其中任何一人,朝一个方向望去,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医阁一角红檐阁顶。
此刻,寒石正戴在他脖颈间,冰冷的寒气不断提醒自己:此战还为谁而胜。
过了一两息后他才垂眼看向人群之中,扬声道:“今日还有一事请诸位做个见证,四院大比前,我与月衡峦曾以武斗名次定下赌约,若胜,他向聂欢为百般诋毁的事道歉。若败,我跪地磕三个响头。”
他声音冷沉,将许多未注意这片演武台的学子都吸引过来。
青年上身半边学子服焦黑,露在外的手背清晰可见一大片灼伤红痕,面色却依旧岿然不动,咄咄逼人道:“月衡峦、你不会说过的话不敢认吧!”
“……”
演武台下,月衡峦脸色格外难看,心中暗骂脑残,真想立马告诉这个蠢东西:他们两都被聂欢耍得团团转,本毫无交集、偏偏为了个妖女互撕!
他生生咽下喉间所有脏字,眉梢抽动,生硬说:“我错了、不该恶意诋毁聂欢贪图荣华富贵故意冒名顶替堂妹身份!”
狗屁、他说的分明一点都没错!
月衡峦不情不愿地说完,立即挤开人群拂袖离去,而陈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幽沉,暗中紧了紧拳头。
当夜,月衡峦正满肚子火待在学子舍中,忽然响起敲门声,刚打开,青年便一拳招呼在他脸上,另一只手揪着他衣领,厉声道:“是不是你给阿欢姑娘写的信撺掇她去冰泉?!”
“你是真给她迷得不轻!”
月衡峦尝到口中血腥味,直接气笑了、眉眼间全是讥诮:“是又怎样?”
“你会后悔的。”
陈渊目如一池幽深寒潭,冷冷倒映着月衡峦的身影,骤然松开手,转身离开。
月衡峦咽下喉头一口血沫,嗤笑道:“好啊!那我们再赌一场、看看究竟谁会后悔!”
以上也是刑罚堂调查擅闯禁地事件后,得出的背锅侠。
医堂里,月璃凰坐在床前,既叹息堂兄如此心思恶毒,又庆幸:“好在学宫没因此而取消我们入传承秘境的资格。”
“是啊,还好没连累璃凰。”
聂欢眨眨眼,表面心有余悸,实则暗暗腹诽道:当然了,毕竟陈渊傻到跪着求刑罚堂仙师、只说事出自己愿一同担责呢,哪能一连取消三个百强学子名额。
聂欢苍白的脸上挂着浅笑,余光扫过月璃凰袖中打盹,并未起疑心的小麒麟,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
这时,月璃凰伸出手。
“对了,这是你的。”
她摊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铃铛。
“我求仙师让我再下一趟冰泉捞回来了。”
“双铃!”
聂欢脸上惊喜地睁大眼眸,接过双铃,宝贝地握着,冲月璃凰娇憨一笑。
心中默默补充:这个也傻。
*
许多学子在四院大比中受伤,需要疗伤,故而传承秘境开启在三月末,彼时少女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站在队伍中小脸还微微泛白,时不时掩唇低咳几声。
春日躲在乌云后,民间有道是:三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山间起了凉风,吹得人衣袂飘飘,见聂欢咳得实在厉害,月璃凰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小声问:“秘境要持续七天、要不多给你点火?”
聂欢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璃凰。”
于是二人默默走到入秘境队伍的最后,双手交叠以掌相扣,一团小小的涅槃火在月璃凰掌心升起,颜色明黄温暖,并不灼人,反而充满生机,徐徐渡入聂欢经脉。
到最后剩下她两,聂欢才收回手冲月璃凰笑笑,率先步入秘境中。
一步入秘境,她便收起了笑容,双眸微眯,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警惕打量起四周景象。
聂欢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清自己正处在一个刻满陈旧古文的阵台上,应该是自行传入了一处传承考验,随意踏了一步,脚下便有一个古字亮起,旋即四周前左右升起三面气墙。
这是要考验能不能走出去?
聂欢垂眸看了眼这故弄玄虚的古字,扯了扯唇:谁有空和你玩闯关游戏呢?
少女一抬手,经脉内注入的凤凰涅槃火立即在她掌心静静燃烧,此处很玄妙,火焰照不亮四周,但聂欢并未收手,只是看着它散发着生机在手中跳跃。
砰!
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巨响!
无数裂隙自阵台、自阵台下更深的黑暗中龟裂开来,带着尸山血海的腥臭,刹时间整个传承空间都在瞬间四分五裂,坠入底部无边的黑暗中!
“桀桀桀!”
万鬼夜行、无数恶鬼怨魂从地底裂开的巨缝直冲上来,而面对的人,正是聂欢!
她站立的阵台早碎成数块,随其中一大块裂石坠落的少女低眸,漂亮的瞳孔映着万鬼,忽然间展颜一笑。